夏洛克非常客氣地接待了他。他事先已把一瓶愛爾蘭威士忌放在桌子上,旁邊還放着汽水吸管和一隻玻璃杯。
他彬彬有禮地詢問金妮的情況,說她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女人。
“恐怕是你的拜訪使她有點飄飄然。”克裏斯非常冷漠地說。
夏洛克眨着眼笑起來。
“我總是喜歡動用專家。”
此話華生和克裏斯都不甚理解,但他拒絕加以解釋。
“這一段時間關于案子你一定聽到了不少閑言碎語,”克裏斯說,“那些談論既有真的,也有假的。”
“裏面有大量寶貴的信息。”夏洛克平靜地補充了一句。
“比如……”克裏斯好奇地問。
夏洛克搖了搖頭:“爲什麽有人不願把真實情況告訴我?”他反問道,“在這塊地盤上,尼克所做的一切必定有人知道。如果你妻子那天沒有路過那片樹林的話,其他的人也會看見他們的。”
“說得不錯,”克裏斯說,“我發現自從你開始接管這個案子,你的聽力似乎就變好了。”
“并沒有完全變好。親愛的醫生,但我能夠推測出别人在說什麽,要知道在你說話的時候,并不是隻有聲音在傳達你的意思。”夏洛克又眨了眨眼。
克裏斯對這一點是難以理解的。但夏洛克顯然也不想解釋。
克裏斯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的看法。“我想讓你明白,金妮的話都是毫無根據的。”他嚴肅地說。
“女人,”夏洛克以概括性的語言說,“是不可思議的!她們毫無根據地随意推測——推測的結果往往是正确的,這确實是一種奇迹。真正的原因還不在這一點。女人能夠下意識地觀察到許多細節的問題,她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她們的下意識會把這些細節組合在一起——人們把這種現象稱爲直覺。”
他非常高傲地挺起胸,模樣十分可笑,華生費了很大的勁才忍住沒笑出來。
華生沖口而出,“你對這個案子到目前是怎麽看的?”
夏洛克放下杯子。“你們想知道我的看法?我看見的東西你們也看見了,難道我們的看法不一緻嗎?”
“恐怕你是在嘲笑我們吧,”克裏斯語氣生硬地說,他感覺到了夏洛克态度中在‘蔑視’。
夏洛克毫無顧忌地沖着他笑。“你若想了解這件事,就不能以醫生的身份來了解,而要以偵探的眼光來看待。對偵探來說,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懷疑的對象。”
“你說的對。”克裏斯說。
“那麽我就教你們小小的一招。首先你們得把那天晚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搞清楚——要牢記一點,說話的人可能是在說謊。”
華生揚了揚眉毛。
“要持一種懷疑的态度?”克裏斯說。
“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這是非常必要的——就是先假設他們都在說謊!第一,華生八點五十分離開那幢房子。我是怎麽知道的?”
“是我告訴你的。”華生回答。
“可能你沒有說真話——或者你看到的時間是錯的。但赫敏也說你是八點五十分離開的,這樣我就接受了你的說法,确定你說的是真話。回來的路上你遇見了一個人。這我是怎麽知道的?”
“是我告訴你的……”華生回答說,但夏洛克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啊!今晚你有點呆頭呆腦,親愛的。你知道一切——但我是怎麽知道的呢?好吧,那我就來告訴你,這個神秘陌生人不是你的幻覺,因爲艾瑪在你遇見他之前幾分鍾也見到過他,他也是向她打聽路。因此我就确定,确有此人。我們對他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他對附近這一帶很不熟悉;第二,不管他去哪裏,其中肯定沒有什麽秘密,因爲他問了兩次去那裏的路。”
“對,”華生說,“這一點我明白了。”
“目前我的任務就是要打聽到更多有關這個人的情況。我知道他在酒館喝了杯酒,那裏的女招待說他說話帶美國口音,并說他剛從美國回來。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美國口音?”
“是的,他說話确實帶有點美國口音。”華生停了一會兒才回答。在這短暫的停頓中華生又回想起那天相遇的情景。“但美國口音并不重。”他又補充了一句。
“确實如此。還有這個,你可能還記得,是我在涼亭那兒撿到的。”
他把小小的塑料吸管拿到華生和克裏斯面前,兩個人好奇地察看着,突然華生想起了小說中讀到的那些情景。
夏洛克一直盯着他們看,當他看到他們那領悟的神色時便點了點頭。
“這是一截堅硬的吸管。是的,海洛因,白粉。吸毒者是這樣拿的,然後從鼻子裏吸進去的。”
“是什麽東西使你注意涼亭的?”華生好奇地問道。
“我的警督朋友認爲任何去彼得住宅的人都會抄近路,但當我看到涼亭後,我馬上就想到任何去涼亭幽會的人也要走那條路。現在可以肯定那個陌生人既沒走前門,也沒走後門。那麽是否有人從家中出來跟他們相會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麽地方比這小涼亭更方便的呢?我到涼亭搜尋了一番,希望能找到點線索。結果我找到了兩件東西,一小塊布絲和這截塑料吸管。”
“那一小塊布料……”克裏斯和華生不約而同好奇地問。“是怎麽回事?”
夏洛克皺了皺眉頭。
“你們沒有動用大腦,”他冷冰冰地說。
華生說,“不管怎麽說,這人到涼亭來是跟某個人相會,那麽要會見的是誰呢?”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夏洛克說,“你是否還記得,赫敏和盧娜是從加拿大到這兒來的?”
“這就是你今天指責大家隐瞞一些事實的含義嗎?”
“可以這麽說。現在還有一點,納西莎的話你認爲怎麽樣?”夏洛克問。
“什麽話?”
“她被解雇的那番話。解雇一個人要花半個小時?有關弄混重要文件的事是否可信?你該記得,雖然她說那晚十點到十點半都在自己的家裏,但沒有人能證明一點。”
“你把我們搞糊塗了。”華生和克裏斯對看了一眼。
“對我來說,情況越來越清楚。但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并且有什麽根據。”
華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我隻是草草地寫了幾條看法。”他說。
“非常好——你有自己的辦法破案,我現在就洗耳恭聽。”
華生把寫下來的看法讀了一遍,從讀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有點尴尬。
“首先,看問題要帶邏輯性……”
夏洛克打斷了他的話,“但糟糕的是你從來不按自己說的去做。”
“第一點——九點半時有人聽到彼得在跟某個人談話。
第二點——那天晚上尼克肯定從窗子裏進來過,這一點可以從他的鞋印證實。
第三點——彼得那晚很緊張,從這一點可看出他要會見的人是他認識的。
第四點——九點半跟彼得在一起的那個人是來要錢的。而我知道尼克正缺錢用。
從這四點可以看出,九點半跟彼得在一起的那個人是尼克。但我們知道彼得十點左右還沒出事,因此兇手并不能确實一定是尼克。可能尼克離開時沒有關窗,過後那個兇手就翻窗進入了書房。”
“那你到底認爲誰是謀殺者?”夏洛克問道。
“那個陌生的美國人。很可能是他跟房子裏的什麽人合謀共同幹的——例如赫敏。敲詐塞西莉亞的人可能就是她,她可能聽到了一些風聲,意識到這場遊戲該結束了。她跟同謀商量後,由她的同謀出面去謀殺。”
“這也是一種推理,”夏洛克說,“看得出你也有某種細胞。但還有不少地方你沒解釋清楚。”
“比如……”
“被移動的電腦……”
“你确實認爲這很重要嗎?”克裏斯插/入他們的對話。
夏洛克說:“可能不重要,可能被意外地移動了一下,可能是某個人在情緒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很可能無意識。接下來就是丢失的兩萬英鎊。”
“彼得把它給了尼克,”華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一開始拒絕給尼克,後經再三考慮就同意了。”
“仍然有個問題沒有解釋清楚。”
“什麽問題?”
“尼克失蹤的原因是什麽?”
“如果他不是兇手,那就難解釋了,”華生說,“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尼克的神經肯定失常了!如果他突然知道他哥哥在他離開後幾分鍾被謀殺了——很可能他跟哥哥進行了一場激烈的争吵——唉,他很可能是受了驚吓逃走了。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往往會這麽做的——他們的舉動好像有罪,而事實上他們完全是清白。”
“是的,你說得不錯,”夏洛克說,“但我們不能忽略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麽,”華生說,“動機。他的哥哥死後他可繼承一大筆财産。”
“那隻是其中一個動機。”夏洛克說。
“隻是其中一個……”
“是的,你有沒有意識到,擺在我們面前的有三個互不相幹的動機。有人似乎在找電腦裏的郵件,這是确定無疑的。這是一個動機——敲詐!尼克很可能就是敲詐塞西莉亞的那個人。你應該記得,尼克最近沒有向他的哥哥要錢。看來他的錢好像是從其它地方弄來的。
接下來就是——你們是怎麽說的——因爲困境而不得不做的事?
最後一個動機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遺産。”
“天啊,”克裏斯驚叫了一聲,“他竟然有這麽多動機。這個案件确實對他很不利。”
“是嗎?”夏洛克說,“這就是你們和我的分歧之所在。三個動機——好像太多了點。不管怎麽說,這卻使我相信尼克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