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呼。随及看到了屋子中央的夏洛克,穿着一件銀灰色的長睡袍,兩隻手裏捏滿了飛镖。看到華生驚疑與不滿的目光,他立在那兒不動了。房間裏到處紮滿了飛镖,牆上,桌子上,櫃子上,沙發上。
“你在幹什麽?!”華生吼道。
夏洛克急忙改正‘錯誤’,開始四處尋找那些飛镖,把它們從各處拔/出來,裝進一個盒子裏。
華生跟在他身後。“喂,沒關系。如果這能讓你覺得有趣的話,你可以繼續扔,不過……”是啊,華生其實挺不喜歡看滿屋子都是飛镖,不過這與夏洛克向貝克街的牆上開槍那件事相比,隻能算是小菜一碟。
午飯時,華生繼續嘗試對夏洛克講今天小鎮警察探案的事。聽完華生的講述後,夏洛克問道:
“盧娜怎麽樣了?”
“蘇醒過來了,她姐姐正陪着她。”
夏洛克沉吟了片刻說道:“看守房子的保镖說昨晚沒有陌生人進來,而你又是最後一個離開
的客人。你昨晚離開房子時,有沒有在附近遇見什麽人?”
華生說:“我沒有注意。那時外面一片漆黑,而我又急着回家,可以說什麽也沒看見。”
“嗯,”夏洛克說。“也就是說真的沒有陌生人來過。”
華生的語氣忽然變得不那麽肯定了:“不,我忘了一件小事,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問路的,現在想想有點奇怪。小鎮上的本地人不太可能問路。”
“在哪裏,他問了什麽?”
“就在我剛剛離開彼得的房子拐上那條回來的路,一個男人,穿了一件長風衣,我沒有注意看他的臉,也是因爲看不清楚,天很黑,他的衣領立着。我唯一能描述的是他說話的聲音有點粗澀。”
“是麽?”
華生想了想又補充道:“但在我看來,這種粗澀的說話聲似乎是故意裝出來的。如果這個人想把臉遮起來的話,那麽他也同樣可以把自己的嗓音僞裝起來。”
“赫敏對敲詐的事怎麽看?”夏洛克忽然問。
華生愣了一下,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說,“她當然相信,再說她在彼得的門外偷聽到了——對于那段斷斷續續的對話,很像是彼得在和敲詐者的對話。”
夏洛克點頭。
華生接着說:“鎮上的警察一直在調查赫敏昨晚幹了些什麽。說實話,她的舉止讓人覺得她是了解一些情況的。當警察問她時,她很緊張。”說到這裏華生決定一吐爲快。“很顯然彼得遇害是因爲塞西莉亞遺書,它可能以電子郵件或其它方式讓彼得看到了,這能給我們提供點線索——我們知道了殺人動機。”
夏洛克點了點頭:“這一點我清楚。你曾說過彼得認爲卷入這個卑鄙勾當的是他家裏的人。”
“你不會也認爲我們要找的人是赫敏吧?”華生大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過,她确實讓人懷疑。我從彼得的書房出來時,毫無疑問,她肯定是在門外偷聽。後來盧娜遇到她時,她正想進書房,她可能另有目的。也許正是她和彼得起了沖突,把他推下樓梯,以爲他死了,也或者是她慌了,打開窗子制造假相,這種假設合乎邏輯嗎?”
“你的分析有一點漏洞,”夏洛克慢條斯理地說,“彼得什麽時候看到的塞西莉亞遺書的呢?這是一封信還是發來的電子郵件?——這一切的前題是彼得确實看了那封遺書,可現在你找到信或電子郵件的半點影子了嗎?而且你說過彼得是脾氣古怪而暴燥的人,如果他知道敲詐的人就在他的身邊,他會不會把她叫去吼叫一番?房子裏的人沒有聽到争吵聲麽?”
“他可能還沒看到遺書,”華生提出了新想法,“我們都知道九點半後又有人來找他。假如我一走,那個來客就到,而他走後,盧娜進去向彼得道晚安——那麽彼得隻可能在十點左右看那封遺書。也許他壓根就沒看到。不管怎麽說,赫敏的嫌疑是很大的。關于我們的這個猜想,我覺得我們要保守秘密——先不要打草驚蛇,等到我們掌握了全部證據後……我覺得我們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我遇見的那個神秘的陌生人身上。”
夏洛克坐在一張跟書桌配套的椅子上。
“聽了你的描述,我想說,這真的是謀殺?”他擡起頭來說,“如果說是失足掉下樓梯跌傷的,也可以說得通。如果這是謀殺,手法可真……”他仿佛想譏諷,但轉而贊許地說,“現在手段高明的謀殺者可不多見了。”
“現場确實弄得很完美。”華生贊同地說。他心想恐怕法醫也很容易定性爲一起意外事故。如果不是他早有防範,恐怕也會認爲是一起意外吧。“不過,我相信這不是意外。在救護車來之前,我和克裏斯爲彼得做了急救。所以我最清楚了。從臉部表情看,彼得當時很憤怒也很激動。似乎正在和誰發火或打鬥。”
“你能想像他和一個女人打鬥的情景嗎?”夏洛克說。“還有一點……”他壓低了聲音說,“欄杆上有指紋麽?”
“是的,”華生說,“鎮上的警察說有指紋。哦,說到這裏我想起那警察簡直是……他把我們都看的很愚蠢,好像我們連指紋是什麽都不懂似的。我真想告訴他我們經曆的那些真正的罪案……”
……
克裏斯在這時來了。他一進門就抱怨,“我妻子隻在我喝一杯熱可可的時候,就把發生的一切都從我嘴裏掏了出來。幸好我沒跟她提敲詐的事,隻把有關謀殺的部分跟她講了。”
“你能來太好了,我正嘗試對夏洛克講案子的事,你來了他就能聽到了,”華生邊說邊請克裏斯坐在午餐桌旁和他們一起用餐。“警察懷疑赫敏,很清楚,這個案件看來對她很不利。”
克裏斯說:“我妻子覺得鎮上的警察就是十足的白癡。她認爲絕對不可能是赫敏。”他坐下來對熱情地望着他的夏洛克說,“我妻子說她送給了你一件禮物,爲了感謝你終于開口和她講話。”
“我很喜歡。”夏洛克慢吞吞地說。“感謝她……她知道我的需……”
“原來飛镖是她送的麽?”華生恍然大悟,但更急于知道另一件事。“克裏斯,警察跟你談了些什麽呢?”
“沒有談什麽,隻問了些問題。”克裏斯說,“但我知道的很少,而且大多是猜測。後來他又問了赫敏,對她問的比較仔細。”
“問她什麽了?”
“彼得出事前,她都做了什麽;什麽時候發現彼得出事的;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赫敏都說了些什麽?”
克裏斯稍稍遲疑了一下,“她說的話我記不清了,她沒說出什麽讓人印象深刻的話,她說她正要上樓去睡覺,就在樓梯那兒發現彼得。他躺在那兒把她吓壞了。”克裏斯想了想又說,“她回答問題時沒什麽奇怪的,但談完話時,她就一溜煙地離開了房間。警督在那時對我說,他覺得赫敏是個很難對付的女人,問我對她的看法。但我對赫敏沒有什麽看法。”
“之後你就回家了?”
克裏斯點頭,似乎想起什麽讓他感到焦慮的事:“我離開時,警督取了我的指紋,我的感覺……就好像被懷疑成兇手似的……”
“他也取了我的指紋。”華生說。“這不過是警察的例行程序。”
“這兩天的經曆真是神奇。”克裏斯打趣說。“小鎮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讓人震驚的事件。”
然後他們一起沉默了一會兒,華生覺得克裏斯和他一樣沒有從悲哀中迅速恢複的能力。他們都在爲好友感到難過和擔憂。
……
吃過午餐後,華生和克裏斯駕車一個多小時趕去鎮外的醫院看望了彼得。彼得仍處于深度昏迷狀态,主治醫生稱很難确定他什麽時候會醒來。
返回小鎮後,克裏斯急匆匆地去了他的診所,他今天有預約的病人,他很愧疚地念叨着自己這樣急匆匆的狀态做爲一個醫生來說是不可寬恕的。
華生回到家時,看到金妮站在他的門外。
“盧娜在裏面。”她悄聲地說,聽得出她非常興奮。
“你說什麽?”華生竭力掩蓋住内心的驚訝。
“她急着要見夏洛克。她進去已經半個小時了。”
金妮和華生一起走進了房子。
盧娜正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她換了一身暗色調的衣服,神情很緊張,不時地把雙手擰在一起。看見她的臉,華生心中不禁一怔,那張臉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她說話時竭力裝出鎮定的樣子。
“華生醫生,我到這兒來是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沒有人會不樂意幫助你,親愛的。”金妮搶着說。
華生覺得盧娜并不希望金妮在場,他确信她完全是想跟他私下談一些事,但又不想浪費時間,因此說話非常謹慎,以免說漏嘴。
“我想請你跟你的室友談一談。要知道……他不肯跟我講話。”
“那是因爲他聽不到你講話。你想跟夏洛克談什麽?”華生驚奇地問道。
“你想和我的聾鄰居說話?”金妮有些想不通。
“是的。你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盧娜說。
“他說他是個科學家,我猜想他頂多是一個失業的小提琴家——如果你聽到他拉琴,就知道了,因爲失聰而拉出那種折磨人的曲調……或者是個電腦軟件工程師。但現在應該是名副其實的有點精神問題的宅男。”鄰居太太說。
盧娜那雙藍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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