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說:“還不清楚。赫敏在電話裏讓我立即過去,聽得出她吓壞了,今晚知道了這麽多事,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去。”
“彼得是我們的朋友,我當然要一起去。讓我上樓去告訴夏洛克。”
華生上樓剛進到卧室裏,一件東西向他迎面飛來,随後掉落到地上。他向下看,竟是一部手機。他撿起來,看到手機屏幕上是夏洛克的一個朋友向他發來語音信息。
自從夏洛克失聰後,他的手機就隻剩下一個功能——收發簡訊。但是有許多人還是習慣于用語音留言信箱。
此時華生關心的倒不是手機,而是他确信夏洛克心中其實很苦惱。這一段時間他太安靜了。這很反常。他沒有表現出自己的痛苦,這反而更讓人擔憂。
這樣想着,華生的心中愈加難以安甯。
床上的夏洛克覺察不到華生已經回來,他看似悠閑地擺弄着電腦。
華生飛快地換好衣服,坐到床邊拉過夏洛克膝上的電腦,在上面打了一行字告訴夏洛克他要去彼得家。
夏洛克擡起頭看着他。剛洗過澡的濕辘辘的頭發垂在他的眼睛旁邊。
“彼得的心髒一直不怎麽好。也許是因爲這兩天的突發事件讓他受了巨大的刺激。也許隻是心髒病發作了。我得走了,回來再講給你聽。你先休息。”
華生急匆匆地下樓跳進克裏斯的車裏,金妮也想同去,被克裏斯生硬的阻止了。
……
大概兩個小時後,華生精疲力盡地返了回來。他沒有坐克裏斯的車子,一個人在路上漫步,腦子裏反複地思索着一些事情。
……
到家時,夏洛克已經睡了。電腦處于待機狀态放在床頭上。屋子裏有一種聲音反複地播放着。
華生四處尋找,發現是夏洛克的手機正在播着一段音樂。也許夏洛克無意中打開,因爲聽不到而根本不知道要關閉它。華生将它關上。
心緒難平,華生在窗前坐了一會兒,望着窗外甯靜的小鎮夜晚——月光灑在樹梢上,一些人家的房子裏亮着燈光,街道那邊的兩個互爲敵對的超級市場依然燈光通明,但街上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
如此安靜,
仿佛罪惡從來沒在這裏發生。
時間指到一點鍾的時候,華生換了睡衣準備睡覺。“我很抱歉。”他在睡前對夏洛克說,并不擔心他的聲音會打擾夏洛克的睡夢。
他将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上,想像着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當腦子接收不到任何聲音,人感受到的是一種陌生的恐懼。整個人好象懸浮在一片未知黑暗中。
“也許我該給你講講今晚在彼得家發生的事……”華生關了床頭燈輕聲說,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希望夏洛克能有反應。可是沒有。
“夏洛克……我很難過。作爲醫生,我知道疾病的可恨之處并不隻是病痛本身,而是它活生生地改變了人的面貌。但是,你不應該被改變,因爲你是夏洛克。”
華生以爲自己不過是自言自語而已,如果夏洛克能聽到,他就不會說了。現在,就索性說些平時不會說的話吧。“也許是我……我知道這是根本就不該問的——我們之間有一些獨特的東西,它很神奇地存在着。你是不是……也這麽覺得?”
華生望着黑暗中的天花闆。
“彼得出了什麽事?”
華生被夏洛克的聲音吓了一跳。
“你吓到我了。你聽,聽到了?”
夏洛克口齒有些不清地說:“我對彼得的事感興趣……”看來他并沒有聽到華生之前的自言自語。
華生感歎地說:“我發現有幾個人的名字會讓你的聽力變好,塞西莉亞、彼得、克裏斯。是不是這樣?”
夏洛克的目光停留在華生的嘴巴上。
“彼——得。”華生故意拉着長音說道。
夏洛克點頭。“我聽到這個詞。”
華生很高興。“我會多給你講他的事。他的經曆可謂傳奇。他在讀醫學院的時候就非常……”
夏洛克用手勢打斷他,提醒他隻想知道今晚發生的事。
華生思索了一下。“今晚的事,我本想等明天再講給你,不然你會像我一樣難以入睡。不過既然你如此關心,我現在不說,你會更加猜測。”
他思索了一陣子,在組織語言也是在下定決心,然後開始向夏洛克講述可怕的一幕。
“兩個小時前,克裏斯醫生接到赫敏的電話,說彼得出事了。因爲剛剛知道了塞西莉亞的事,克裏斯心驚不已,他希望有另一位醫生能和他一起對情況做出判斷,這樣他覺得能避免再把自殺錯斷成意外死亡這樣的錯誤。一路上,他還是認爲塞西莉亞是意外死亡,因爲他沒有見過有人那樣自殺。但我告訴他,想自殺的人,根本就不顧及什麽模式,何況塞西莉亞自殺的原因也有些與衆不同……哦,我又說跑題了。
我和克裏斯用了不到十分鍾就趕到了彼得的豪宅。
在房子的大門口,站着一個年青的小夥子——我知道他是彼得的保镖兼司機——站在無頂門廊那裏,仿佛是在迎接我們。他帶着我們穿過走廊到達通向樓上卧室的樓梯。
樓梯的下面,赫敏站在那裏,臉上依舊是一副冷靜的表情,眉頭卻透露着恐懼與焦急。
樓梯下面,彼得的腿彎成一個可怕的角度趴在地上,人就像死了一樣。
我才知道彼得并不是犯了什麽心髒病。他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我和克裏斯立即對他進行檢查,他處于深度昏迷,顯然撞了腦子。看起來很糟糕,我擔心他已有生命危險。腿顯然也骨折了。幸好赫敏有急救的常識,在醫生來之前沒有移動他。
之後我和克裏斯救治他的過程就不多講了。克裏斯給離鎮子最近的大醫院打了電話。把彼得送去了那裏。”
華生在這裏停頓了。夏洛克坐起來,半倚在床頭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剛才講的那些都聽到了嗎?”華生問,夏洛克的表情顯得愉快。這表示他有了聽力。
“事情隻是這樣?”夏洛克問。
“你知道,如果事情隻是這樣,我就不會說它是一件恐怖事件了。實際上,我和克裏斯一眼就看出這不是意外事件,而是……一次謀殺!彼得是從樓上的欄杆那裏被人推下來的,頭上的撞擊應該是被重擊造成的。這些我和克裏斯都做了檢查,一緻認爲有人襲擊了彼得。
不過赫敏不相信,她說根本不可能有謀殺。房子裏沒有别人,晚餐後我們都走了。隻剩下她和盧娜,另外還是兩個保镖。”華生思索着說。“之後我就建議赫敏立即報警,既然不是意外事故,讓警察馬上過來處理現場是很重要的。雖然爲了救治彼得,我們已經把現場弄得一團糟,但樓上的欄杆那裏我們都沒去過,我抱有希望,警察會在那裏找到蛛絲馬迹。”
華生再次停頓了,他注意到夏洛克看着他的眼神變得疑惑,而且太久地盯着他,連眼珠也不移動一下。華生感到有些緊張。“怎麽了?哪裏有問題?”
夏洛克注視了他片刻後,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講。
“在我和克裏斯的催促下,赫敏給鎮上的警察打了電話。警察很快就趕來了,我們把發生的事告訴他們。然後警察把房子裏的所有人都叫來問話。
從決定報警開始,我們就不再動現場的任何一件東西,退到走廊和門廳那裏去等着。在這時我忽然想起了曾提醒彼得看電子郵件的事。就向赫敏問道,晚上彼得有沒有用過電腦什麽的。赫敏肯定地說他用過,彼得在書房時總會用電腦處理公司的事情。
對,我相信是彼得看到了塞西莉亞的電子郵件才出的事!塞西莉亞在電子郵件裏告訴了彼得敲詐她的人是誰,彼得知道後,氣呼呼地去找那個人算帳,然後就出事了。
哦,不。有一點說不通,他是在自己的房子裏出事的。難道那個敲詐塞西莉亞的人就在他的房子裏?”
華生說到這裏感覺思如泉湧:“我不妨就在此推測一下嫌疑人好了。如果那個人在彼得的房子裏,人選是很有限的,赫敏或是盧娜,另外還有兩名保镖,不過保镖我覺得完全沒有懷疑的必要,他們隻是工作而已。可是如果敲詐者是這兩個女人中的一個,她要如何襲擊彼得呢?有些難以想像。還有另一個人,彼得的弟弟尼克。他完全有能力襲擊彼得,也有敲詐塞西莉亞的動機。”
“你把你的這個猜想也跟警察說了嗎?”夏洛克說。
“沒有。我覺得這些想法太可怕了。如果我說出來,彼得的親人就都成嫌疑人了。”
“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的反應是怎樣的?”夏洛克問。
華生回想着:“首先說說赫敏吧。她總是擦額頭上的汗。也許是因爲緊張或害怕。雖然她看起來不是能被輕易吓倒的那種人,但必竟還是個女人,我想她心中一定恐懼極了。
克裏斯則顯得有些急躁,我們一起處理了彼得的傷勢并等救護車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今晚陪克裏斯來是對的。他顯然被最近發生在鎮上的這些事情弄的失去了平常的沉穩。雖然他是個好醫生。但接連遇上罪案,還是會讓他難以平靜的。他自己也自嘲說他可不是法醫,處理罪案可不拿手。
兩個保镖也是很意外的表情,他們倒是很配合,并堅稱他們盡職盡責,沒有發現房子有什麽人闖入行兇。我沒有過多地注意他們,兩個年青健壯的外地小夥子。
至于盧娜,一直到警察來了之後,她才出現。她一直在樓上睡覺。彼得出事後,赫敏并沒有去叫醒她。也許是不想讓妹妹受到驚吓。
後來警察讓赫敏去把她叫下來,她才出來的。到樓下一聽說彼得出事了,那可憐的女孩竟吓的差點暈了過去——就像上一個案子裏吉恩看到傑尼爾的屍體時那樣大驚失色地倒下去。我們隻好把她送回樓上去休息,讓赫敏陪着她。”
“你把電子郵件的事告訴警察了吧。”夏洛克說。
華生點頭:“是啊!我總得提醒警察事情的起因——是那個敲詐了塞西莉亞的人襲擊了彼得。他們隻要去調查誰是敲詐者就行了。”華生随及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也許你覺得我有些武斷。但是……還會有别的可能性嗎?”
“警察發現了什麽嗎?”
“是的。”華生認真的說。“其實是我們一起發現的。走廊的一扇窗子開着。保镖說那些窗子都是關着的。除非有人從那裏進出了。但是看起來房子裏沒有丢什麽東西,所以那個人可能就是兇手了。既然有人進入過房子,嫌疑人就不隻局限于房子裏的人,可能是任何人了。”華生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想想自己還有沒有遺漏,一時想不出。可是他還是感覺自己漏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沒說。
“聽我講了這些,你認爲兇手會是誰?”最後他向夏洛克問道。
“單聽你的一面之辭,誰都有可能。”夏洛克說。他的雙目開始發光。華生對這個眼神很熟悉。不由地心花怒放,爲他能找到一件讓夏洛克感興趣的罪案而由衷高興。
“也許我的講述并不客觀。帶上了我自己的很多想法。”華生說。“明天你可以着手去調查。再聽聽别人怎麽說,比如克裏斯。他今晚受驚不淺。一再對我說要瞞住金妮,但他又說根本不可能瞞住她。”
夏洛克的目光曾片刻離開華生的臉,陷入深思中去了。
華生覺得他們兩個今晚會難以入睡。但爲了明天能夠精神飽滿地面對罪案,還是應該盡量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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