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屍體送給吉恩!
這樣不僅能釋放我對他的憎惡,而且,他要是逃走的話,就要背上殺人的嫌疑。我思索着怎樣才能将屍體送給他。突然,我想到了隔壁書房裝着雕像的箱子。它正合我的要求。
“我走進書房,取出雕像,将屍體搬進來,裝到箱子裏。爲了避嫌,我費盡心思。我脫了他晚宴時穿的鞋子,這樣他就會被認爲換了出行時的鞋子走出家門了。又在箱裏塞上許多的泡沫填充物,使屍體不緻左右搖擺。我用一把刷衣服的刷子把箱子周圍清理得幹幹淨淨。蓋子被我蓋上,又不很緊,初看上去,像是沒有動過。
“我就是想要造成傑尼爾和吉恩私奔的假象。爲此,我必須做兩件事。一,他要穿着外出服。我将晚宴鞋拿到他的房裏,鞋子随意扔到椅子前面,像是他換裝出門了的樣子。将他的皮外套、散步用的鞋子搬到我的房間去了。我将它們藏在行李箱中,再加上鎖。
“二,僞造一封傑尼爾給我的離婚信。當時沒有時間在電腦上打出來,我将一封以前的信裝到信封裏。再刻意模仿傑尼爾的手迹,在信封上寫上我的名字,将它放到書桌上。事後第二天我才補了一份打印的信。
“做完這一切,我花了四十五分鍾。那時将近一點了。我怕疏忽了什麽,又将房間看了一遍。就在我要退出客廳的時候,發現傑尼爾剛才坐過的椅子邊上有樣東西在閃閃發亮。走近一看,是他衣服上掉下來的鈕扣。差點留下了這麽重要的物證,當時吓得我冷汗直冒。我撿起它放到口袋裏,将門用力關上後就出去了。
我散步到了香榭大街,然後再回家。我用鑰匙打開家門。正如我期望的,保镖聽到了重重的關門聲。我想,他正在爲找不到傑尼爾而憂心忡忡。我趁機加深他的疑慮,假裝拿起那個信封看了裏面的信,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居然完全相信了。
“一直到天亮,我坐在書房思考我的行動計劃。無論怎麽想,那隻箱子是最大的問題。箱子如果‘送’給吉恩。我這裏就會少了一隻箱子,怎樣才能弄到一隻空箱呢?
“唯一可行的是再去訂購一個雕像。這樣便能得到一個相同的箱子。當然,這個箱子的收件人不能是我。于是,我想到假借别人之名寫一封訂購信。讓他們送到車站的寄送處。我去将箱子領回來。
“這麽做還是有漏洞,會被警方窺破。我想,以吉恩的名義最好。我向警方說晚宴那天我跟吉恩說過雕像的事,他想訂購一套。即使他想否認,警方也不會相信。但又不能用吉恩的地址和姓名,否則他就會收到兩隻箱子了,就一定會找到我這裏來。最後,我做的你們都知道了。我用吉恩名義從網上訂購了雕像。讓他們将箱子送到我要的地方去。我把訂購函複印了一份,在周一的晚上,将信投到了雕像公司的郵箱裏。周二早上打電話過去,問了他們寄送的時間及方式。然後我去了倫敦将那隻箱子領了,藏在一個小倉庫。”
“稍等。”夏洛克說,“你說得太快。你說你冒充吉恩訂購的雕像……”
“那我再說一遍。我讓雕像公司以爲網絡訂單是來自倫敦的用戶。這個隻要利用一些倫敦的中轉網站就可以辦到。警察即使調查,也查不出網絡地址的問題。”
喬斯琳雖然是個冷酷無情的兇手,但夏洛克和華生不得不佩服她的奇思妙想。所有參與偵破這樁案件的偵探,根據網絡地址,都以爲雕像公司的網絡訂單是吉恩發出的。當時,吉恩在倫敦,喬斯琳在巴黎。由此推測,便是吉恩所爲了。但這竟是一場騙局。
“那麽,吉恩電腦裏網絡訂單的殘留文檔是怎麽回事?”夏洛克問。
“我要爲吉恩留一份物證在那裏。我将網絡訂單考備地u盤上。準備放入他的電腦中,再用很普通的方法删掉。這樣雖然原件删掉,但操作過程會被電腦緩存功能或自動記憶功能保存下來,你們很容易恢複它。”
在心裏,華生對于喬斯琳的巧妙伎倆贊歎不已。
“将箱子運到倉庫後,等到演員和工人回去。我将箱子裏的雕像取了出來,放進了我帶過去的兩個旅行袋。将箱上的标簽撕下放進口袋,重新貼上一張标簽,再運回巴黎機場。然後我回巴黎悄悄接收了那個箱子。
“你們找到卡梅倫後,對這一切都調查過了。裝着死屍的箱子從我的房子寄給吉恩。另外那隻箱子,就寄回我的倉庫了。
“将死屍寄給吉恩是我的真正目的,這樣就夠了。但我更希望他在打開箱子、看到死屍的那一刹那,遭受沉重到無法形容的打擊。然後,我要警方懷疑他、監視他。這樣,他就成爲謀殺的嫌疑人,而我就能洗清自己的罪責了。爲了僞造吉恩無法脫逃的證據,我設置了一套更爲精細的行動。
“我一定要僞造一封傑尼爾給我的信。我假他的名義給我打印了一封離婚書,并将它交給警方。
“接着,我就想如何把箱子送給吉恩,如何讓警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我的計劃你們都看到了,正在我苦苦思索着找個什麽理由才好的時候,我又得到了一個提示,知道了吉恩和他的朋友昆汀一年前參加政府證券投資的事。我忽發靈感,決定由此事以昆汀的名義給吉恩發一封電子郵件。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第二天,也就是周一的晚上,我假裝打開箱子。木屑有些散落。我将箱子的标簽撕下,收了起來。後來,我再次打開箱子。裝入我打算羞辱吉恩的九百八十萬,這樣一筆巨款會讓吉恩的嫌疑增大很多倍。我囑咐喬治我要出去兩天,等我回來再取出雕像,箱子也等我回來再移去倉庫。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倫敦。
“我帶着傑尼爾的衣物乘上了巴黎直達倫敦的‘歐洲之星’高速列車,将吉尼爾的東西在途中丢掉。到達倫敦後,我就去了機場。接下來的兩天裏,我都在安排箱子的運送。其間,我去了吉恩的家中。他的家很好找,隻要稍加用心,便能發現。我細心看了一下,知道房子裏空無一人。我試着從窗戶爬進去。非常幸運的是,我很快找到了一扇沒有上鎖的窗戶。我潛到房子裏,進了書房。打開他的電腦把事先打好的電子郵件和網絡訂單傳到他的電腦裏。我知道隻要有人檢查他的電腦,吉恩的又一項證據就成立了。
“我也預見到了,會有人認爲,吉恩根本沒有謀殺動機,還會認爲,吉恩不是那樣的人。我必須制造一個動機。爲此,我制造了一封被吉恩玩弄過的情人艾倫的電子郵件傳到他的電子郵箱裏。這樣,大家會以爲是傑尼爾看到了這封信,起了激烈的争吵。吉恩在理智失控的情況下,失手殺了傑尼爾。
“我站在書房門口時,突然發現,傑尼爾的鈕扣可以派上用場。要是将它放到他坐過的椅子後面,不就能暗示他就是在這被害的嗎?我看到長絨窗簾前有一把矮背椅子,就走過去将鈕扣淺淺地嵌在窗簾上。我非常細心,以确保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這就是我的所有行動。要不是你們來了,我就成功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華生思索了一下說:“隻有一點。有人聽到你周一在木頭餐館打電話給助理,但是接聽者收到卻是在周二從倫敦打來的電話。這是怎麽回事?”
“這很簡單!我周一根本沒打電話。隻是拿着手機,像是在通話。其實号碼根本沒拔出去。還有什麽嗎?”
華生輕輕地搖頭。心裏不由暗暗佩服她的狡猾與智慧。
“等等,”在喬斯琳講述時一直苦苦沉思的夏洛克此時開口了。“我所疑問的不是你所做的事。是因爲你說你得到了提示,才讓你想出這個絕妙的計劃。那麽,是誰在提示你?”
“我并不知道他是誰。”喬斯琳說,樣子很認真,“那隻是一個聲音。三年來他給予我很多幫助,讓我能夠脫離父親在歐洲獨撐一片天地。但也許你們不相信,我從沒見過他。可我絕對信任他,即使是在這件事上他也給了我巨大的幫助。可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他。”
“那麽你們是如何交流的?”華生非常疑惑。
“在我需要的是,他就會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給我提示。”喬斯琳說。華生認爲她純粹是在胡扯。她必須說清楚這個人,這顯然就是一個幫兇。喬斯琳卻說,“是真的,我根本就沒見過他。他也沒有參預我的事。但我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他隻是不斷地用那個聲音告訴我:你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做什麽?”
“實現我内心的東西。你們還有别的問題嗎?”
“沒有了。”夏洛克回答。“你的陳述很完整了。不過,你這位隐士智囊的名字?”
“我也隻知道一個名字而已。”喬斯琳說,“莫裏亞蒂。”
華生驚訝地幾乎要從椅子上掉下去。
夏洛克卻并不吃驚:“很抱歉,你那位剛剛出了車禍身亡的情人又叫什麽呢?”
喬斯琳喃喃地說:“我的詹姆士。”
華生幾乎是在尖叫:“詹姆士?莫裏亞蒂!”原來是這個人渣!
……華生眼前的迷霧全部散開,事情原本這樣簡單!
莫裏亞蒂再一次促成一局迷案,他隻是爲了向夏洛克挑戰!繼續他們的較量!
華生覺得他有必要向喬斯琳說清楚。“詹姆士和莫裏亞蒂是一個人!喬斯琳,你必須要明白,你被利用了!他并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男人,那隻是他的表演。我敢保證你的情人根本就沒死,他利用完了你,就用假裝死亡來擺脫你。你的情人和神神秘秘地給你出壞主意的幕後黑手,他們就是一個人!”
“你挑拔離間的手段真是低劣。”喬斯琳不以爲然:“他并沒有出壞主意。他隻是幫助我實現了那些我沒有辦法實現的想法——那些我以爲我永遠不敢也沒有能力去實現的事。”
“我想這件事可以結束了。”夏洛克說,似乎是打算告辭。
“還沒呢!”喬斯琳說,“我還有兩點沒說。請看這個!”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夏洛克。
正當兩人身子前傾,想看那封信時,突然一聲響動,燈就滅了。接着,傳了喬斯琳的椅子倒到地上的聲音。
“去把門打開!”夏洛克叫道。他一邊跳起來,一邊将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打開。華生想要跑到門邊去,卻被椅子絆倒了。等夏洛克将手機光亮照向門口時,門已被關上了。門外傳來一聲低沉、嘲諷的怪笑,門“咔”的一聲被鎖住了。
夏洛克抽出手槍,照着門開了幾槍。門外已聽不到任何聲響。華生沖過去,使勁扭動門的把手。
門是朝裏開的,平滑的門闆沒有一處能讓手使上勁。他們用身體使勁撞擊,但它如此堅固,紋絲不動。
“窗戶!”夏洛克喊道。兩人飛跑到窗戶邊。窗戶很快就被打開了。但外面是鋼制鐵架的護窗。
兩人合力去推,無功而返。這時,華生突然發現了電燈開關。
“夏洛克,把光亮照過來!”他喊道。開關上纏有一根釣魚線。線沿牆而下,進到地闆的一個小洞裏。隻要一拉,開關就會切斷電源,燈也就滅了。
華生驚呼,“難道她在房子裏還有同謀?”
“不是。”用手機的光亮四處察看的夏洛克大聲說,“你看這裏!”
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椅子,那是喬斯琳坐過的。原來進到地闆小洞裏的那根線這回正系在椅子扶手上。
這時,好奇心戰勝了恐俱感。夏洛克将開關打開,華生一拉椅子,一聲響動之後,電源又斷了。
“真是絕頂聰明的魔鬼!”華生自說自話,“她一定是切斷電源了。”
“華生,别發呆了!從這裏出去!”兩人将渾身力量集中在肩膀上,去沖撞那扇門。試了兩三次之後,隻好放棄了。
“如何是好?”華生喘着氣說。
“她是想用毒氣還是……”夏洛克說。
“什麽?”
“她要在這裏殺了我們。”
“去窗口呼救?”華生奔向窗子。
“這是庭院!外邊有護窗!”夏洛克提示他。
突然,兩人聞到了輕微的臭味。一種死亡的恐懼将兩人緊緊抓住,他們往門邊靠近。但那卻是燃燒發出的氣味。
夏洛克罵了一句,“有人在放火燒房子了!”
沒有門能有這麽堅固的!兩人使出渾身解數,豆大的汗珠流了滿臉,門還在那裏牢牢把着。煙開始飄進來了。
“手機往這邊照!”華生喊道。他取出手槍,對準了鎖頭,開了幾槍。
“子彈不能用光了!”夏洛克說。“打開看看。”
鎖頭是壞了,但門依然故我。
華生突然發現了牆角的沙發:“我們可以用這個沙發。”
房内已是濃煙彌漫,兩人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差不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們才将沙發搬過來。将它的一端對着門,用盡全力去撞。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終于聽到金屬變型的聲音了。滿以爲成功了,但那隻是右下角脫落了一點。
“把左邊的弄開!”兩人拼命在尋找生路。
煙不斷地鼓湧進來。突然,夏洛克聽到了不祥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那是噼裏啪啦的大火燃燒的聲音。
“沒有時間了,華生!”
不管他們多麽努力,情況沒有任何改觀。
“把光照過來!”華生聲音嘶啞了,“快點,要不就完了!”
他将手槍取出來,對準門,連續擊發。直到把子彈打光,子彈在門上射成一條直線。兩人不顧咳嗽和耳鳴,拼盡全力撞了過去。終于聽到門松脫了的聲音。
“夏洛克,快點!”華生像個醉漢似的對着身後喊道,卻聽不到回答。他回頭一看,發現夏洛克倒在了濃煙密布的地闆上,一動不動了。
華生頭昏腦脹,想也沒想,隻是本能地跑過去拉着夏洛克的手,拖着他往門洞跑。他隻覺得耳朵裏有千軍萬馬在奔跑,在嘶叫,胸口憋悶,接着一片黑暗漫了過來。
華生倒在了門口。
詹姆士?莫裏亞蒂……華生的腦子裏最後還在播放這個名字。他覺得他們仿佛回到第三個案子的遊泳池旁。
莫裏亞蒂嗔怨的聲音,幽幽地在遊泳池的空間裏回蕩。
‘夏洛克,我給你留了電話号碼,還一直等你打過來呢……
夏洛克,你不該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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