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華生焦急地奔上樓去。
夏洛克正卧在沙發裏,聽到華生回來,他愉快地坐起來,立即又一副苦楚地表情躺下去。華生的身後跟着薩拉。
“你是怎麽到樓上來的?”華生看着夏洛克被一條毯子蓋住的腿。
“哦,我剛才實在是太緊張了,因爲痛的厲害就以爲是摔斷了腿,冷靜下來,卻發現隻是扭傷而已。你真不該趕回來。”
華生執意要檢查,确定不是骨折後,他松了口氣。
華生想到夏洛克從來沒粗心大意到讓自己受傷。即使是受過一些小傷也從不大驚小怪。這樣想着,華生便又一次仔細檢查。
華生在戰場上見過許多腿部受傷的人,夏洛克的傷與他見過的有些不同。他伸出手正要摸上一摸。夏洛克卻将毯子蓋上了。
“你不必擔心。倒是我很過意不去。”夏洛克對站在華生身後的薩頭點頭示意。薩拉關心地問候了一句,夏洛克充滿愧疚地說,“看我都做了什麽啊。薩拉爲這次約會做了最精心的策劃,刮了腿毛,除了體味。還要對小感冒誇大其辭。你真的不該跑回來的,華生,怎麽對得起女士的一片用心。”
薩拉的臉紅了。
“薩拉的晚餐一定很有情調,除了香薰蠟燭的味道有點糟糕。華生最不喜歡這種味道。”夏洛克說。
薩拉驚訝地看向華生:“你……對他說過?”
華生急忙解釋:“我什麽都沒說過。我的朋友就是這樣,隻要他看上一眼就會知道很多事。”
“是嗎!”薩拉顯然不信。
“請不要誤會,夏洛克習慣于将自己看到的事和盤托出,但他從來沒有惡意。”
夏洛克仿佛大夢初醒似的:“如果我無意中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請原諒。我的惡習真是難以改變。”他苦惱地搖頭。
薩拉表示她不介意,卻顯示出女人被攻擊後的最常見的反應,她毫不客氣地說:“即然夏洛克沒有什麽事,華生,我們可以回去了嗎?看來他不需要人陪着了。”
華生看了一眼夏洛克,夏洛克一臉愧疚地望着薩拉。他建議華生立即回去和薩拉把晚餐吃完。
華生沉吟了片刻說:“好吧。”他拍了拍夏洛克的胳膊。略帶愧疚地打算離開。
剛和薩拉走到樓梯上,忽然聽到身後的起居室裏傳來一聲巨響,華生轉過頭,夏洛克碰掉了沙發扶手上的杯子。“沒關系,沒關系,你們走吧。”他從沙發上彎腰企圖撿起,卻因爲扯動了傷腿而露出了痛苦表情。索性放棄了杯子,對華生笑了笑說。“祝你今晚玩的開心。”
華生轉身走回去把杯子撿起來。走進廚房倒了水遞給夏洛克。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轉身對薩拉說:“不如……今晚你留下吧。我的卧室在樓上的一間。我的廚房也可以做晚餐。”
薩拉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洛克說:“你留下來照顧他好了。我們醫務所見!”
……
薩拉離開之後。華生有些苦惱,他覺得薩拉是生氣了。在心中盤算着明天如何哄她高興。
看到夏洛克因爲受傷而顯得無所事事。華生将椅子移到夏洛克的沙發旁邊。打算和他談論關于案子的事。
“今天吉恩所說的一切。我感到非常困惑。”華生說。“本來指望聽了他的陳述,事情能夠明朗,現在卻是更加茫然,做爲他的律師,你真的知道要從哪裏開始辯護嗎?”
“事情不容樂觀。”夏洛克和華生有同樣看法。
“我們現在就來好好分析分析。”華生把椅子挪的更近一些。“我認爲首先得将事情的順序再理一遍,先判斷吉恩到底有罪還是無罪。”
夏洛克點頭:“最根本的症結是——晚宴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說說你的看法。”
華生正有一肚子想法要說:“關于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十一點的時候,傑尼爾還好好的,一點半之前,他不見了蹤影。由探明的事實來看,吉恩是最後一個看見他還活着的人。按理說,吉恩應該能夠提供一些線索,但他卻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還有他所說的關于自己和傑尼爾見面的動機。就算借錢的事得到了皮特的證實,可也并不能證明吉恩無罪。他和傑尼爾單獨見面,會更加讓人議論紛紛,并猜測這次見面正是傑尼爾離家出走的原因。人們還會說,正因爲這次單獨會見激活了埋在兩人心底的舊情。總之,我覺得吉恩今天講的事,在法庭上沒有任何益處。他離開喬斯琳家之後深夜街頭漫步也沒有任何證人,他沒有不在現場的有力證據。”
夏洛克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什麽:“關于大門的事。”
“什麽大門?”
“保镖喬治說他淩晨一點時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要是吉恩十一點四十五分就離開了的話,關上門的又是誰呢?”
“如果不是吉恩對自己離開的時間說了謊,就是在那個時間,傑尼爾一個人出去了。”華生說。“其中哪一個是實情,難以判斷。最麻煩的是,連用來确證實情的方法都沒有。同樣,吉恩回倫敦的旅途也不具可證性。不能說明傑尼爾不在飛機上。或許他确實跟他在一起,他也遇上了明星哈裏,但是明星又死了。所以他才敢大膽說出這一事實。我覺得現在最嚴重的是,吉恩根本沒有不在場的證明。你真的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嗎?”
夏洛克卻顯得胸有成竹了:“明天應該去調查那個皮特,還要打聽一些新的情況。可惜我的腿……”
“有我呢。”華生說。
“我以爲你要照看醫務所。”
“薩拉可以照看。她,隻是輕微感冒。”華生說到這裏輕輕地笑了。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很有趣,卻又說不出具體有趣在哪裏。
入睡前,華生給夏洛克的傷腿做了處理後扶他到床上去。
夏洛克再次爲今天打斷華生的約會而感到抱歉。“不過。”他又說,“你想好了嗎?現在就要被一個女人拴住?”
“哦。你在說什麽,薩拉并沒有表示那樣的意思。”
“其實你心裏一清二楚。”
“如果她是那樣想的……”華生思索着說:“要知道,我很久都沒有女朋友了……”
“你隻是想有人和你親熱而已。”夏洛克斬釘截鐵地說。
華生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繼而想即使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對。“我是正常人。”他再一次檢查夏洛克的腿,說,“今晚也許會伴随着抽筋。我現在教你應付抽筋的方法……”
夏洛克說。“如果抽筋我給你打電話,你在樓上。”
“你是怎麽從樓梯上摔下去的?”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隻記得上一秒還在上樓梯,下一秒鍾,已經在樓梯下面了。”
“當時很痛?”
“非常痛。我慌張地給你發簡訊。之後發現它不那麽痛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氣,知道沒有骨折。”
“如果真的有一瞬間非常的痛,不見得一定沒有骨折,也許有被忽略的内部隐患。明天去醫院拍個片子。”
夏洛克點頭。
入睡前,因爲床不夠大,兩人不得不緊挨在一起。有了以前相擁而眠的經曆,華生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關了燈後,聽到夏洛克喃喃低語。“如果以後你離開了,我獨自一人……”
“你不會獨自一人啊。我爲什麽要離開?”
“假使你和那女人結婚了……”
“結婚并不是失去自由,你需要時,我會來……”
夏洛克沉默不語。
華生不由得有些感慨,“說句真心話——假如那個莫裏亞蒂不是個壞蛋……”
“他對于我,隻是敵人。”
“我是說他的智商和你是最匹配的。”
“我已經很聰明了,爲什麽還需要一個那樣的人?”
華生有些驚訝,“那麽,你能容忍比你笨多了的人嗎?”
夏洛克沒回答這個問題。華生猜測着他的心思。“英俊的吉恩才是你鍾意的人嗎?”
夏洛克說。“他很好,僅此而已。”
“那麽喬斯琳……”
“這不在我的興趣範圍内。”
“這些人你全都不鍾意麽?你隻是忽然害怕孤獨了嗎?”華生繼續尋找答案。
夏洛克嗯了一聲。華生以爲他要說什麽,可他什麽也沒說。
華生的腦子裏面忽然回憶起過去的一些片段。他們一起經曆的三個案子中的每一個生死關頭都如電影回放般躍然眼前——在第一個案子裏,他爲了保護夏洛克毫不猶豫地殺了人;第二個案子,他和夏洛克一起跟中國走私團夥拼死搏鬥。第三個案中的經曆,則比前兩個案子都更爲危險,陰險之極的莫裏亞蒂,仿佛考驗他們似的,出了一道生死選擇題,在那種時刻他毫不猶豫地要爲夏洛克付出生命……
回想這些,華生有些激動,“别擔心,夏洛克,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我們的經曆,已讓我們牢不可破。”
我對你的好。勝過愛情。
華生一夜都沒有睡好,一直反複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
第二天一早,華生按照夏洛克的吩咐來到了皮特的公寓。但皮特出差去了法國,據說兩、三天裏回不來了。由此華生明白了,爲什麽吉恩被捕後,他沒有露過面了。華生給夏洛克打了電話,向他彙報了這個情況後,夏洛克又安排他繼續下面的事,前往吉恩的鄰居家打聽消息。一個小時後,華生乘坐着出租車趕到吉恩的宅子附近,發現那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鄰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住的相對近一些的。前來應門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婦人。
“早上好!”華生很禮貌地問候,“太太,我可以請你幫助我嗎?”
老婦人很熱情:“是的。請進。”
華生随她走進狹窄、陰暗的客廳,在她的招呼下,坐在一把古舊的椅子上。“不知你有沒有聽說,住在不遠處的吉恩先生,因殺人的罪名被捕了。”
“是的。我聽說了。真是令人同情!他實在是個不錯的人。”
“太太,我是吉恩的辯護律師的助手。爲了吉恩,能否請你回答幾個問題?”
“好的。我很樂意。”
“還記得周三那天的事嗎?你有沒有留意吉恩是不是在家?”
“我想在的吧……”
“我想知道确切的情況。你肯定他在家嗎?”
“實在不敢肯定。”
“關于周四的事情,太太,周四你見過吉恩嗎?”
她有些猶豫:“二号和三号我能确定看見過他。”過了一會兒,她才又說,“不過,那是不是周四我就不清楚了。我想應該是周四吧。”
鄰居是個有着很好的理解力的女人,但要做證人,她是起不了什麽作用了。問了這麽多,收獲全無。吉恩的不在場證明她是提供不了了。
……
回到貝克街時已是一點了。華生把所有情況都向夏洛克仔細地彙報了一遍。
“今天可以說是一無所獲。”華生有些沮喪地說。
“不見得。我已經和皮特取得了聯系。告訴他有要緊的急事,希望他能立即趕回倫敦。”
傍晚時,貝克街有一位年青人來訪。他的頭發和眼睛都是黑色的,短短的鷹鈎鼻,瘦長的個子。華生一見到他便想,難道這是皮特嗎?他竟然猜對了。
“聽說吉恩被捕的消息了嗎?”夏洛克坐在椅子上問。
“不知道。”皮特回答。他英語帶點外國腔。他是個敏銳的人。爲了不使自己顯得太過激動,他不斷地變換坐姿,“現在知道了,對我是一種很大的打擊。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隻要認識吉恩的人,就知道他是冤枉的。這一定是個天大的誤會。應該馬上就會澄清了吧?”
“似乎沒這麽簡單,皮特先生!非常不幸的是,現在的情況對你的朋友很不利。證據都不夠有力。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确定我的辯護策略。”
皮特的身體在不斷地顫抖,顯然,他内心驚慌難定:“你在吓唬我吧!”他說,“請不要開玩笑!難道你也覺得他有罪嗎?”
“很遺憾,情況似乎就是如此。據警方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大。”
“這太過分了!”皮特兩手交握,“太過分了!開始是可憐的傑尼爾!現在又是吉恩!你剛才是說,這個案件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皮特的聲音裏明顯地透着不安。
夏洛克好像很滿意。華生卻對皮特有些不好的印象。不過,至今爲止,從人們對吉恩的惋惜态度來看,他應該不是壞人了。夏洛克改變了口吻:“不,皮特先生。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我是說這不是一樁好打的官司。吉恩的朋友們一定要齊心協力才好。我請你早點回來,就是要準備開始打仗了。”
“接到你的電話我就直奔機場趕了回來。希望你能理解我協助你的熱情。”
“我明白。你能否将吉恩的事情,和與他相關的你本人的生活跟我談談。還有你那位不幸的表弟傑尼爾的事情,也請詳細說說。”
“好的。要是我表述不清楚,請你直接提問。”
皮特從自己與表弟傑尼爾的關系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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