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的來電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雷斯垂德向夏洛克告之,倫敦警方調查到了三月三十日托送到倫敦的貨箱。那個箱子在機場被一位男子領走。男子中等個頭,金發。自稱叫吉恩?傑瑞德。他在簽收單簽了字後将箱子領走了。此後他的行蹤就無法掌握了。吉恩的照片被拿去指認過,大家隻說很像,卻無人敢肯定。
有關吉恩的情況也調查過了。他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平面設計師,擔任繪畫工作。單身一人。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三月二十五日到這個月的八号之間在公司請了假。
雷斯垂德帶來的消息,沒能讓華生思路更清晰。“下一步該怎麽做?我認爲我們應該盡快找到傑尼爾的保镖歐文。還要調查喬斯琳買雕像的事。還得調查晚宴那天喬斯琳的行蹤是否是她說的那樣。”
夏洛克脫下外套從口袋中取出手機說:“有些事情我們現在就可以搞清楚。”他照着雕像公司經理留給他的名片上的号碼拔出去。
“再次麻煩你了。”夏洛克在手機裏說。簡明扼要地将查出另一個箱子的事告訴他,“有兩個箱被送了出去。現在我想問關于第二隻箱子的事。”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經理極度驚訝地在電話另一邊叫喊,“我敢保證,我們隻送出一隻箱子。”華生把耳朵貼向夏洛克,他急于聽到通話内容。
“你們是否将吉恩的訂單混淆了,結果出了兩次貨?”
“這樣的假設令人難以接受。這個我可以保證,絕對隻寄過一個箱子。”
“即便如此。貴店這月的四号又有一個箱子運送出去了。能否給我浏覽一下那天由貴店送出的同樣型号的箱子的明細表?”
“可以。”
夏洛克接着說:“有關威爾遜總統大道的喬斯琳?蘭迪斯同貴店的交易——尤其想請你談談最近賣給她的那件商品。”
“喬斯琳?她是雕刻品的行家,也是我們的老客戶。這店自從我負責以來,三年裏她大約買了四、五十萬歐元的美術品了。她經常來選購。我們有了新品,也一定通知她。至于最近的交易,”經理仿佛是在那邊查閱紀錄,“最近,很巧合她訂的是吉恩訂購的作品的姊妹篇。那是三個男人的大理石群雕,一位坐着,兩位站着。是三月二十五日訂購的,我們二十七日送走的。”
“要如何才能區分送給吉恩的和送給喬斯琳的雕像有什麽不同?”
“簡單。雖然都是三人群雕,但吉恩的是兩人坐着,一人站着;喬斯琳的是兩人站着,一人坐着。”
“好極了!”夏洛克興奮地說。
華生卻無法像夏洛克那樣興奮,他反而感到他的思路再一次被擾亂了,雕像公司經理的話推翻了他前面的推理——在喬斯琳的書房裏發現了箱子印,他曾推斷吉恩與喬斯琳就是兇手之一。現在,對于那個貨箱印,從喬斯琳本人、保镖喬治以雕像公司經理一路指認下來,它就是喬斯琳買的那個,而根本不是裝屍體的那個。如此,華生知道自己的推測就無法成立了。
突然,他想,要是知道吉恩在那個要命的晚上回飯店的時間和神色的話,或許對前面的推斷有所證明。他将這個想法對夏洛克說了,夏洛克欣然同意和他再去一次飯店。
他們立即出發打車到蒙特卡羅飯店見到那個經理,經理還記得他們。華生就直截了當地問:“兩周前,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日晚,吉恩幾時回的飯店?還能想得起他當時的樣子嗎?”
“我去查查。請稍等。”經理回來後,搖着頭,“不清楚。”他說,“認識他的人我都問過了,沒人知道。一位十二點換班的侍者說,吉恩十二點以前沒有回來。後來也沒人看到他回來。”
兩人失望而歸。
……
剛剛回到酒店的房間,雷斯垂德又一次打來電話說:“又得到了一個消息!夏洛克,我們的調查又發現了一個同樣式的貨箱。不同的是,它是從倫敦發出的,四月一号被送去了巴黎。寄件人是倫敦的阿瑟?史派克,收件人是巴黎的傑瑞?丹頓。你去查查好嗎?”
“到底有幾個箱子呢!?”華生感到一頭霧水。得到的資料越多,他反而覺得思路越混亂。在英國的時候,他相信吉恩是無辜的,但現在,他已不那麽肯定了。
夏洛克立即向機場托運處打電話,他冒充貨主焦急地要查訊四月一号從倫敦到達巴黎的箱子。那邊的人員在電腦上查訊一番回答說,“你說的裝雕像的貨箱,是在四月一号下午六點到的。由倫敦托運來的。收件人親自來取了貨。先生,已經取走了。”
“取走貨箱的是什麽樣子的人?”
“這個我還有點印象,恰好是我辦理的提貨手續。他是中等身材。别的……我沒留意。”
夏洛克把吉恩的照片從手機中傳過去讓對方辯認。
工作人員看後回答:“不敢肯定。”他猶豫着說道,“有點像,但不能肯定。”
“箱子有無特别的地方。”
“箱子特别的沉。”
“除了标簽之外,箱子還有别的文字說明嗎?”
“有。”他說,“加了‘地址有誤,請退回’的字樣标注。還注有巴黎公司的名稱。”
“記得是哪家公司嗎?”
“想不起來了。”
“聽到名稱是否能想起來?是不是雕像公司?”
“好像是,但不敢肯定。”
“沒關系。你記得箱裏裝的是什麽吧?”
“貨單上注的是雕像。”
夏洛克放下手機時,華生激動地跳起來:“他媽的!出現了三個箱子麽!這一個是從倫敦到巴黎?!”他抓了一把他的頭發。
新的線索絲毫不能減輕華生的困惑。對于三隻箱子,他竭力地想要找出它們之間的關聯性。這些同一型号的的貨箱顯然都是雕像公司的。關于這三個箱子的奇特的托運路線,他順了順思路,卻是無法找出頭緒。
夏洛克也陷進了沉思:“按箱子的出現順序,由寄送時間來看。最先寄送的是三月三十日由巴黎到倫敦的箱子。第二個箱子是第二天從倫敦到巴黎。第三個箱子又是由巴黎到倫敦。所以看來路線就是:由巴黎到倫敦,倫敦到巴黎,再從巴黎到倫敦。”
“這到底是在搞什麽鬼!”華生幾乎要跳起來,忽然他眼前靈光一閃,明白了夏洛克的暗示。“我懂了!根本不是三個箱子!就是一個!隻不過箱子在不斷地運來運去,将人攪暈乎了!
隻有一個箱子,它既符合雕像公司經理說的隻送出一隻箱子的說法,箱子裝屍體的問題也能得到解釋了。事實是這樣的——打開箱子,偷梁換柱的事是在這三段旅程的某一處進行——由雕像公司出發時,箱裏裝的确實是雕像,一直到機場都肯定沒被動過手腳。運抵倫敦時,箱内雖然裝的是死屍,但有證據能證明不可能是在飛機上更換。所以,手腳必定是在巴黎——倫敦——巴黎——倫敦之間的某一處做下的。他們一定是在路途上的某一點下手!”華生爲自己的推論感到興奮。
“很精彩。”夏洛克給予由衷的贊美,“需要肯定你在演繹法推理上的進步。”
“難道我不再說出恰恰相反的結論了嗎?”華生感到沾沾自喜。
“接着往下推衍,華生,你會發現,三次轉運,都能出現一位中等身材、金色頭發的男子。”
華生雙目放光地點頭:“是啊。第三次在倫敦提取箱子的是吉恩不假,前兩次的男子也很像吉恩。如果這三人都是吉恩的話,那就更能證明箱子隻有一隻。也許正是吉恩爲了什麽特别的目的,将箱子運來運去。”華生覺得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了,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分析下去:“如果這些都是吉恩所爲,就有兩種情形:一,他就是兇手。爲了處理屍體而将箱子運回家裏;二,他是無辜的,兇手把箱子寄送給他是想加害于他。
我一直傾向于認爲,吉恩是無辜的。但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吉恩從倫敦機場領回箱子,是否真的不知道箱子裏面是死屍?在倫敦警察局打開箱子那一刹那,吉恩極其驚訝與恐懼的神情是那麽真實。難道他是天才演員?難道他真的毫不知情?他至今還卧病在床。他總不可能是裝病吧?他對箱子裏的死屍一定是全然無知!真是那樣,他就清白了。這一點需要有醫學證明,就算是身爲醫生的我也不能妄下斷語的。”
“要是吉恩是無辜的話,那兇手又會是誰呢?殺人動機是什麽?”夏洛克心不在焉地問。
除了吉恩,華生一時說不出其它嫌疑人。他将整個事件,按時間順序以客觀事實的方式在博客上記錄下來:
三月二十七日——晚宴。傑尼爾失蹤。
三月二十八日——吉恩回到倫敦。
三月二十九日——吉恩在網上向雕像公司訂貨。
三月三十日——雕像公司将雕像經由巴黎機場寄出。
三月三十一日——倫敦機場有一神似吉恩的男子來領箱子。
四月一日——箱子從倫敦送出,箱子返回巴黎。
四月四日晚——吉恩接到昆汀的電子郵件。
四月五日——吉恩到機場再次取箱子。
列出這張清單後,華生覺得整件事的過程變得清晰。這個過程中隻有一個人不斷地出現,就是吉恩。華生決定不再枉下結論,“如果不是吉恩。一時卻沒有更明顯的人選。還是等待明天調查的結果吧。”
兩人随及準備休息,爲明天的行程養精蓄銳。
關了燈後,閉上眼睛。安靜之中,華生聽到夏洛克那邊傳來一陣起身的聲響,然後一種光亮出現。華生轉過頭,是夏洛克打開了手提電腦,并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昂躺在那裏專注地盯着屏幕。
“要查什麽消息?”華生靠過去。靠在夏洛克的肩膀上盯着電腦的屏幕。
“喬斯琳和傑尼爾的婚禮。看網上的消息說,他們是三年前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的。”
電腦上出現了很多照片。報道上稱‘蘭迪斯财團繼承人,這一次又攜新一任帥哥小男友出現。此人出身良好,門戶相當。兩人終修成正果……’雲雲。
“原來傑尼爾的家庭很富裕。”華生感歎。“雖然不能和喬斯琳相比,但也不是尋常人啊。”網上的報道稱傑尼爾的家教甚嚴,他履曆清白,至今沒有不良記錄。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傑尼爾在跟喬斯琳結婚前,沒有戀愛史。而喬斯琳在結婚前,簡直就是绯聞女郎。
華生不禁爲死者惋惜,這樣一個年青人,堪稱天使,竟然有人忍心将他殺死。
“新聞并不代表事實。”夏洛克看出華生的想法。
“不論怎樣,一個年青的、光芒四射的生命消失了,都令人難過。”
“你真是賦有同情心。”夏洛克說,語氣卻并非贊賞。
“難道你不同情嗎?”
“我隻關心真相。”夏洛克說着關掉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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