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夏洛克的一再慫恿,華生已喝到醉意濃重。人也變得格外興奮,
夜風中自塔頂俯身遠望,巴黎就像一塊發亮的鑽石。
“現在才知道,觀光最美妙的時間,是晚上。”華生感歎,忽然想起夏洛克對埃弗爾鐵塔的那個比喻,不禁啞然失笑。“我們現在站在拿破侖的生殖器上了?這些大人物總是想顯示自己的力量,即使是性的方面,也是他們想盡辦法炫耀之處。”
夏洛克聞言沉思起來,繼而雙目發光:“你真是天才!”
華生受此贊美,卻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我猜想我剛才說的那些可能性中總有一個是對的。”
“一個也沒有。”夏洛克毫不留情地說。
“那你爲什麽說我是天才?”
“是因爲你剛才關于拿破侖的評價。華生,我倒很想聽聽你推測一下,假如拿破侖要謀殺什麽人,會出于什麽原因……”
“他已經殺了無數的人了!”華生激動地說,“他一生發動了7次大型戰争。造成145萬人死亡。如果說到他殺人的原因,抛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爲法國而戰的理由,恐怕就是一個統治者内心的自大與貪婪。”
夏洛克挑了挑眉頭,“你一如即往地隻關注非常醒目的表面。”
華生愣愣地看着夏洛克:“你是說他使145萬人喪失的理由并非如此?”
“你知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夏洛克說。“我隻對犯罪的動機感興趣。大多數時候,人的動機即簡單又原始。不過,站在高處擁有權力與名望的人,會将自己原始的動機粉飾得很複雜且高尚。”
“我想知道這和我們現在的案子有什麽關系嗎?這個案子裏并不存在着拿破侖式的人物。”華生說。
“目前看來還沒有出現。”夏洛克說。
塔頂忽然刮起巨風,他們身邊的一對情侶驚叫着抱在一起。華生轉過頭去,餘光瞥見夏洛克的大衣被風刮在欄杆外面飛舞着,人似乎也被這陣風帶動着撞向欄杆。華生急忙撲過去,抱住夏洛克的腰。兩個人撞到身後的一根鋼柱上,這陣大風足足吹了五分鍾才漸漸平穩了一些。
“華生……”
耳中聽到夏洛克的輕聲呼喚,華生擡起頭來,依然沒有放松地抱着夏洛克。“太危險了!我們該慶幸沒被吹到天上去。”他推着夏洛克到鐵柱後面。“也許我們不該在醉的腳步不穩的時候來這種地方。”
“是啊,也許我們該回酒店休息。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且,我親愛的醫生,我被你撲到時撞了頭……”
華生驚訝地用手摸夏洛克的腦後:“天呐,是撞在那根鐵柱上了嗎?真是抱歉,我太魯莽了……你的腦子可是最重要的!”
他們随及返回了酒店。
華生小心翼翼地拔弄着夏洛克的頭發檢查,感覺夏洛克的後腦殼似乎真的是腫起了一塊,仔細看卻又不分明。
他給夏洛克做了冷敷,讓他吃了一片消炎藥。
沐浴之後,他主動挨着夏洛克躺下來。不知道他是不是這麽快就習慣了和夏洛克同床共枕,還是因爲晚餐時喝的那幾杯郎姆酒綿長的後勁,讓他變得從容。
他靠近夏洛克時,思考着朋友間這般親密,是不是世上絕無僅有。不過和夏洛克在一起,一切事情都會變成絕無僅有。
“你說過……”夏洛克輕聲開口,“人們之間的關系,如果不越過那條界限,就隻是友誼。”
華生點頭:“心理學家稱,在現代社會中,愛已被簡化成性。”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陣子。
就像兩尊雕像那樣一動不動。
華生鼓了幾次勇氣說:“其實,我想告訴你,當你真的遇到有感覺的人,可能就會明白那是種怎樣的幸運。”
“不會有那樣的人出現……”夏洛克喃喃地說。
華生假裝自己睡去了。
卻是許久都無法真的入睡。
……
第二天的上午,那個熱情的法國警官雷諾,又一次準時地站在酒店房間門外。在昨天得知夏洛克已經調查到貨箱的來源後,他今天一早就聯系了法國航空公司貨運部。打算去那裏查一下具體的貨物托運情況。
三個人在航空公司見到了貨運部的站長。
雷諾向其講明原因,站長聽後吃驚不已,立即調出三月三十日的貨物托運記錄,并向他們詳細講解:
“航空公司貨運飛機的收貨一般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由我們航空公司直接收貨,另一種是委托給貨運公司一些噸位的集裝箱,收取合作費用。如果是從我們這裏直接發出的貨,這裏就會有詳細的記錄。如果是經過貨運公司委托,就隻能查到大概的貨物名稱。”
站長将資料遞給夏洛克看:“箱子是上個月三十日下午五點左右,在國外乘客行李托運處辦理的手續。直到深夜,才将它裝上飛往英國的貨運飛機。在此期間,一直有一位非常值得信任的員工喬治?納什嚴密看守。很少有人托運貴重物品,加上箱子又重,形狀又奇特,所以印象深刻。我們爲箱子保了全險。要是沒有被順利送達,會被通知的。我們再去查查。”
“可是,”華生難以置信地驚呼,“箱子到倫敦爲什麽卻是五天之後呢?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我想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差錯了。”
站長忽然笑起來,并拍了拍他的前額:“我才想起一件可能會讓你們感興趣的事情來。貨箱是三十日晚上送走的,但是在這個月的四号,又有一個箱子送了出去。也是寄給倫敦的吉恩,是委托耶魯貨運公司寄出的。應該會在早上到達倫敦。我可以查查詳細情況,不過可能比較困難。”
華生忍不住想大罵。但馬上又意識到了不妥。“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夏洛克,居然出現了兩隻貨箱!”
夏洛克看起來并不感到意外,他平靜地對站長說:“或許你能幫我們找到辦理托運手續的那個職員喬治?納什。說不定他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消息。”
“他今天休息。明早你們可以過來,希望他能給你們提供些新消息。”站長說。
……
結束和站長的談話後,夏洛克給雷斯垂德打了電話,讓他到倫敦希斯羅機場尋找另一隻貨箱的下落。
雷斯垂德立即照辦。
離開航空公司,正好到了午餐的時間,雷諾很熱情地要請他們吃午餐。夏洛克毫不客氣地選擇了蒙特卡羅飯店。華生對夏洛克這樣不盡情理地選擇了一家比較昂貴的飯店很不解。雷諾卻還是邀請他們去了那裏。
到了那裏,華生才明白了夏洛克的用意。
“我們想要打聽一個人,他可能最近到這裏來過。”夏洛克讓服務生叫來飯店的負責人,并向他訊問,“一個叫吉恩?傑瑞德的男子。”
“他是不是身材瘦削,長的帥,态度和藹。”飯店負責人說,“要是的話,我跟他挺熟。他是那麽的溫和而讨人喜歡。最近還來過,我查查日期。”他轉瞬就回來了,“他是上個月十三日周六到十五日周一在此住宿。二十六日周五又來過,一直到二十八日星期天早上才回英國去。”
雷諾和華生大感驚訝,互相看了一眼。
“有住宿單可以核對嗎?”夏洛克說,“我們想确定是否是同一個人。”
“好的。”
他們在住宿單上得到了吉恩的簽名,可以用來核對筆迹。
“真是意想不到的發現。”華生說,他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夏洛克。“你怎麽會知道吉恩上個月頻繁來巴黎?又怎麽會知道他住在這個飯店?”
“你太不留心傾聽了,華生。”夏洛克說,“在吉恩那兒的時候,我曾冷不防地問他到巴黎是不是住在昆汀那兒,他立即就回答我說他住在蒙特卡羅飯店。他沒有遲疑也并沒有強調什麽,說明他經常來巴黎。他沒有住在朋友那裏,可能是和朋友不夠親近也可能是不方便他在巴黎的目的。”
“我們必須查一查他在此期間做了些什麽?”雷諾說。
華生疑惑地說:“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上個月來巴黎那麽多次,爲什麽昆汀卻說這一年内都沒有和他怎麽聯絡呢?他這麽頻繁的來巴黎卻根本就沒去見這些朋友,那麽他是來見了誰?”
“這個問題很重要!我要回警察廳彙報去了。”雷諾說。“順便看看在網上發布的屍體廣告,也許已經有人回應了。”
……
用過午餐後,夏洛克決定進行他在巴黎的觀光計劃。
他帶着華生去了第五大道附近的克裏斯汀?迪奧男裝店逛了逛。“我想訂這款禮服。”他打開手提電腦,向店長出示服裝的照片,華生湊上前去看,大吃一驚,正是屍體身上穿的那件。
店長看到那款衣服後愣了愣,禮貌地向夏洛克講解這件衣服款式隻生産了一件,并且已經賣出去了。請夏洛克另行選擇别的款式。
“難道不能偷偷地給我制造同樣的款式嗎?我發誓訂購了這個衣服的客戶不會發現的。要知道他已經……不可能發現了。”
店長大搖其頭:“本店對于獨版的禮服,價錢是相當昂貴的,并且絕對服從客戶的要求,無論如何都不會爲你再提供一件。這種信譽正是那些有頭有臉的男士們青睐我們店的原故之一。而這一款,是兩個月前由住在威爾遜總統大道的傑尼爾?奧蘭多購買的。我想你也不會有信心和他穿出同一款衣服而不被他比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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