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主燈光已經熄滅,隻剩床頭燈灑下的一片柔和光線。夏洛克昂躺在床上,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樣子安靜之極。
華生悄悄地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盡量不打擾到對方。
在床上伸展身體的時候,華生感到自己真的很疲倦。今天的經曆可謂傳奇一般。
剛剛閉上眼睛,忽聽到夏洛克的聲音。“很顯然這一次的打賭對你依舊非常不利,我們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華生默不作聲。過了片刻,他故意發出沉重的呼吸聲表示自己已經睡了。
夏洛克竟不理會他的‘熟睡’。勿自說下去。“可惜賭注是這樣的無關痛癢,讓你連履行的興趣都沒有了——你所謂的對沒有親密接觸就不算愛情的看法。要知道這種原本無聊的事情,因爲你那種可笑的解釋,而變得有趣了。”
華生隻管把呼吸弄得更沉重。
“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夏洛克自顧自地說。“這和一切事物的存在一樣,就像輸入指令的咖啡機,就像烤箱按照規定的時間烹制食物,這都不過是一連串的指令。人在愛情方面的行爲也完全可以看成是接受了這樣的指令,激素支配着人的行爲,是下達命令者。和其它所有指令一樣,當得以現實,人就會感到完成任務的滿足和快樂,反之,激素會産生一種叫做痛苦的感覺來懲罰你。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比天文學還沒有用處,我早已把它從我的腦子裏删除了。”
“删除了?!”華生轉過頭來望着夏洛克。完全忘掉自己正在裝睡。
夏洛克點頭:“指令總會有完成的一天。也就是結束的時候了。”
華生被說的一頭霧水。“難道你是因爲不相信感情麽?并不是真的對它沒興趣?隻是不願意投入到沒把握的事情當中?”
“不。我是因爲沒興趣。”夏洛克說:“不過那個問題确實存在,你有把握永遠留在一個人身邊麽?如果不能,這種過程就是無用功,就毫無益處,就應該從腦子裏删除。”
“關系長久的人有很多。你應該看到有很多婚姻走到了最後。”
“不要管那些虛假的數據。婚姻并不能代表愛情沒有消失。”
華生思考着:“可是我堅信自己能做到,也願意相信對方。事實上,我遇到的女人都很值得信任。”
夏洛克露出一種‘你真是愚不可及’的表情。
華生辯解:“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毫無益處。我知道我需要它。想得到它。夏洛克。難道在你每天晚上空虛寂寞的時候,當你所謂的指令給你下達命令,你不希望身邊有一個理想中的人?”
“我根本沒有興趣去考慮什麽空虛寂寞。”
“可是我會,所以我去追求,并享受它帶給我的快樂。我追求的女人也值得信任,比如我現在的醫療所的董事薩拉,她就是個難得的好女人……”
“現在還言之過早。”夏洛克很不禮貌地打斷他的話,把被子拉到肩頭:“睡覺。晚安。”床頭燈應聲熄滅。
華生在黑暗中望着夏洛克的方向,他聊天的興緻剛剛被挑了起來,那個家夥竟不通情理地結束了交談。
他索性一個人在睡前思索了一下關于薩拉的事。那真是個平和而善良的女人,真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可惜夏洛克這樣的人,永遠不能理解。
“你不妨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想。你,夏洛克——很帥——如果你不肯給任何人機會,會不會浪費了上帝賜給你的好資源?”
夏洛克那邊沒有任何回應,安靜了好一會兒,在華生以爲他們就要這樣入睡了的時候。卻聽到夏洛克回答。
“我已經删除了……”
華生心想,天才總會在某些方面非常的無知。而夏洛克顯然很不幸地在這方面極其無知。
夏洛克喃喃地說:“我也不習慣……”
“不習慣?!”華生忽然有些自責。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天才朋友有沒有什麽心理原因。
夏洛克沒有回應。
華生向夏洛克靠近了一點。“如果是因爲不習慣……那太正常了,多練習與人親近。”
“可能我缺乏魅力。”
“不。”華生認真地說,“很多人都想和你親近,你該知道……”
“你是在安慰我……”
“絕對發自真心。”
華生暗自思考——他要幫助這個朋友。要證明給夏洛克看,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總比一個人好。
……
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巴黎警局派專人陪同他們辦案。在他們還沒起床時,法國警察就恭敬地等在酒店房間的門外了。
“我奉上司的要求,今天帶你們去見葡萄酒商昆汀。”年青法國警察對前來開門的華生說。他的英語講的不太好。
華生回頭看了一眼夏洛克。打趣他:“你是打算在巴黎遊覽呢,還是改變主意進行我昨天推測過的某一種方案?例如像這位警察所說的去見昆汀?”
夏洛克不以爲然地說:“我沒有預計到巴黎警局積極的态度,我想昆汀一定是個禮服的行家,在遊覽前咨詢他一下是有必要的。”
……
當他們坐上警察的車子,前往昆汀的家時,華生想——看來昆汀實有其人,并非虛構——這說明吉恩所說的事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昆汀的家位于兩條街的轉角處的一棟很大的建築,寬闊的大門高雅而氣派,說明他是一位相當富有的人。他們趕到的時候,昆汀正走出家門要去辦公室。
昆汀看上去大約三十五歲左右,黑色頭發,皮膚白皙,看起來很精明。舉止之間有些神經質,一副毫不松懈的工作狂的樣子。
“他完全不是我們推測的樣子。”華生悄悄對夏洛克說。“在我看來,根本不像娘娘腔。”
那位巴黎警察率先用法語代表夏洛克向昆汀問話。
“我們受警察局的指示前來拜訪你,有一項小小的調查。希望能得到你的協助。我們調查的對象是吉恩。”
“吉恩?他怎麽了?”
“應該是沒有觸犯法律。”夏洛克輕描淡寫地說,華生驚訝地看着他,因爲他說的是法語。“至少我們是這麽認爲的。我們隻需要你對吉恩的一些陳述做出印證。”
“關于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提供足夠的信息。不過,我盡力而爲吧。”
“謝謝你。你最後一次見到吉恩是什麽時候?”
“應該有一年了吧。因爲有特别的理由,我記的還滿清楚的。”他回想了一下,“應該是一年前的三月份的某個星期天。”
“你爲什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是這樣。那天吉恩和我談到證券投資的事,他後來交給我五十萬美元。我再加了五十萬,由我來具體操作,我們還爲此簽了一份協議,所以當然會記得清楚。自那以後我們各自很忙,沒有再正式聚會過,偶爾聯系一下倒是有的。”
“請你描述一下協議的情形。”
“關于政府參預的證券,我和朋友之間有了争議。我說想試試運氣,吉恩也躍躍欲試。”
“你們真的投資了嗎?”
“是的。”
“成功了?”
昆汀臉露微笑:“不,你們知道的,現在還無可奉告。還得等等。投資總是有風險的。”
“你是否告訴吉恩說,你們已經收益頗豐?”
“沒有,那也不是事實啊。我們當初也說好是賭一賭,就算不賺也賠不掉多少。”
“我還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昆汀先生。你是否認識證券交易商丹澤爾?”
“認識。談論證券投資的時候他也在場的。”
“你是否同他打過賭?”
“打賭?”昆汀不解地說,眼神銳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根本沒打賭。”
“難道你忘了跟丹澤爾之間關于警察和罪犯智慧的争論了?”
“不。我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
“你能肯定沒有這回事嗎?”
“當然!奇怪,你哪來的這一說法?請告知原由,好嗎?”
“如此麻煩你,很抱歉。不過,我們并非空穴來風,隻是現在還無法跟你解釋。請諒解。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關于證券投資這件事,還有哪些人知道?”
昆汀沒有立刻回答。“我想一下。”他說,“有很多人。除了吉恩和丹澤爾之外,還有安迪和艾維爾。其他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能将他們的住址告訴我嗎?”
昆汀逐一說出了幾個朋友的地址。
“抱歉,還有一個問題。你給吉恩發過電子郵件嗎?”
“沒有。”
“可是,吉恩的說法與你正好相反。他說他收到了你的電子郵件。”
昆汀吃驚不小地看着他們:“什麽?他一定弄錯了!我沒有發過郵件。”
“吉恩還把那封郵件給我看了!”
“不可能。我倒真想看看。你們帶來了沒有?”
夏洛克看了一眼華生,華生把手提電腦打開,遞給昆汀,昆汀看着那封郵件,表情變得萬分驚訝。
“不可能!”他大聲說,“實在不可思議!我既沒寫,也沒發給他。這與其說是僞造的,不如說是完整的創作。内容沒有一樣是真的。這郵件到底是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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