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變化很可能和莫裏亞蒂有關。
莫裏亞蒂和夏洛克有太多相似之處。
他們都有過度發達的大腦,不能容忍平淡無聊。古怪性情如出一轍。他們一正一邪,惡鬥不休。
他們的存在令彼此樂趣無窮。
華生很不情願看清這一點。莫裏亞蒂就像夏洛克?福爾摩斯邪惡的另一面。
在經過第三個案子後,華生在夏洛克面前開始有些反複無常。他常被自己上面的這些想法左右,他非常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至于他到底想解決什麽,是想讓夏洛克從此無視莫裏亞蒂?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們中的一個幹掉了另一個。
此時此刻,在去追趕一隻箱子的路上,華生的情緒又一次爆發。這次不隻因爲莫裏亞蒂,還有夏洛克對他的誤讀。
“我因爲你而憎恨他?”華生重複着夏洛克的話,車窗外的景色飛速而過,讓他心裏亂糟糟的。
“你是不是認爲……”後面的話讓華生難以啓口,可是他還是沖動地說了出來。“認爲我對你有什麽念頭?!”
前面的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中驚訝地看了他們一眼。
華生尴尬不已,“我隻對女人有興趣!我怎麽可能對你……”他懊惱地再次将頭轉向車窗。
兩個人在接下來的路程中,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們的車子很快到達了目的地——艾洛伊大道的一個3d影院門前。
下了出租車後,夏洛克在影院前的露天咖啡座臨街的位置坐下來,這裏的角度非常好,能遼望大街兩邊經過的一切車輛與行人。
“我們到底爲什麽要坐在這兒?你認爲那個騙走貨物的吉恩會從這裏經過嗎?”華生首先打破沉默。
夏洛克遼望着街道,雙手在手機上快速地翻閱着,不斷有短信的提示音響起,這一次他沒有對華生的問題進行習慣性的貶損,而一反常态地變成耐心解答:
“去年島嶼貨運公司發生過一起精心策劃的盜竊案。我在那個案子中幫了一點忙,因此和公司老闆阿諾德比較熟悉。雷斯垂德跟他的關系也因此變得密切。這一次發生了這樣的事。雷斯垂德一定會盡全力調查。雖然他根本沒看到屍體,也會無條件地相信阿諾德以及他的員工們的話——也就是相信會有一具藏着屍體的貨箱正被一輛貨車拉着在倫敦的大街上跑。以雷斯垂德的辦事效率,他該在兩小時前就讓警察監控了所有街道,特别是收貨地址附近,标簽上收貨地址的第一個街名是存在的,正在倫敦西區。現在的西區肯定被全面監控了。而我相信,吉恩根本不會向那個方向去,就是他會往東走。裝着一隻箱子的小貨車會非常的明顯,他隻能找一條相對不那麽明顯的道路來走。艾洛伊大道是所有大型貨車與貨運公司車輛的首選,它避開了市中心的主要街道,不會引來一系列的交通管制麻煩,而且這條街上幾乎每隔幾分鍾就會有一輛貨車通過,一輛小型貨車就不會那麽顯眼了。”
華生恍然大悟,可他還是有疑問,“這個吉恩取走貨箱有一陣子了,他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嗎?”
“爲了甩掉霍頓,他會繞很多不相幹的路,特意走了相反的方向,即向西走了一段路。甩掉霍頓後,知道很快會引來調查,以他先前的做法,他很可能會采取一些措施,并盡量挑選安全的街道繞行一段路,再向他真正目的地的方向駛來,他很有可能很快就經過這裏了。我隻是賭一賭。”
華生點頭:“經你這麽一說,事情真是又簡單又清晰。”他随及轉頭打量街上來往的車輛,以期望自己的眼力能發現那輛小貨車。他注意到夏洛克還在瘋狂地按着手機。
“車子是r/c小型貨車。膠木箱的顔色是藍色的。車上目前應該有兩個人,司機留着黑色的胡須。另一個就是吉恩,貨場的人稱他長的風度翩翩,稍瘦,但看起來健美有力。”夏洛克講到這裏皺了下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
“車子的顔色呢?”華生問。眼睛還在街上掃視。
夏洛克在手機上狂按一番:“雷斯垂雷說沒有一個人留意車子的顔色。”
“這就說明是最常見的顔色。”華生說。這個推測得到了夏洛克一個贊許的眼神。華生受到鼓舞,索性繼續說下去,“汽車最常用的顔色是銀灰色和黑色。”
夏洛克的表情稍稍有些變化。“每一次我以爲你終于會用腦子了,你就會加一句解釋來證明我的想法是錯誤的。貨車,特别是小型貨車,島嶼貨運公司貨車的統一顔色都是香槟金色汽車,即然貨場工人都沒有留意顔色,就說明是他們最熟悉的。”
“是嗎?銀灰色似乎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如果在金色車中忽然來了一輛銀色車,工人們即使不去留意,也會憑感覺是來了一輛外來車。那麽就不會沒人提出這一點。留意金色車吧。”夏洛克心平氣和的說。
兩個人至此停止對話,盯着大街。但他們都意識到,他們剛才的講話方式太過客氣不夠自然。華生雖然眼睛望着街道,可是心裏卻在回憶自己剛剛在出租車中無法挽回的說出的話。越回想就越覺得應該做一個解釋才對。
“剛才……”他主動開口,“我在車上說的話的意思是……”他吱吱唔唔地找不到什麽詞來形容。
夏洛克并不答話,面朝大街。
“我的意思是,做爲一個朋友。我很喜歡……你。”華生嘗試着說。“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可惡之處就是,你甚至無法對你最好的朋友表示過分的友好。如果是在一百年前,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傾盡所有的好,會被尊重爲最偉大的友誼,可是現在就一定會被懷疑成同性戀。”他似乎憤憤不滿,“這就是我爲什麽要不停地解釋我不是你的情人的原因。但現在最讓我氣憤的是,你竟然也用那樣世俗的眼光來看待,竟然暗示我愛上了你?”
“我知道。”夏洛克回答,“你已經說過了,任何不以性爲目的的親近和示好,都隻代表友誼。”
這句話雖然聽着不怎麽舒服,可确實是華生想要表達的意思。必竟他們這樣的兩個男人,沒有什麽道理會越過那條界線。
“是。”華生點頭認同。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夏洛克的眼睛,曾有那麽幾秒鍾離開了街道,帶着詭異的光芒射向華生。他的嘴角露出一絲銳利的笑容。華生對這個表情很熟悉,這說明夏洛克發現了什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
“那輛車來了嗎?”
“沒有。”
“那你發現了什麽?”
“你。”
“什麽?”
“還有你說的話。哦,我親愛的華生,我一直覺得被稱之爲‘感情沖動’的行爲實在是無聊之極,可你卻讓我感覺有趣。”
“對哪一點感到有趣?”
“所有,一切。”
華生開始感到不安。“這是什麽意思,你又在暗示什麽嗎?”
夏洛克再次向他瞟來一眼,眼神足以讓人想入非非,但他卻說:“你最讨厭别人用世俗的眼光來猜測我們的關系,其實你也在猜,不是嗎?”
華生感覺自己的腦子打了結。
夏洛克的眼睛這時又亮了起來,凝固在前方的某一點。“他來了!”他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華生回頭去看。一輛金色的小貨車從街道的另一邊駛來,它後面的車箱門大開着,因爲裏面裝的方型箱子太大而無法關閉。三分之一的貨箱露在車箱門的外邊。
“箱子不是藍色的。”華生急忙指出這一點。“看起來像深褐色。”
“顯然這位吉恩先生很有趣。”夏洛克說,“我們要去看看箱子爲什麽變了顔色。來吧,華生。”夏洛克說着從露天咖啡座的裝飾圍欄上跳了過去。
……
那輛小貨物從他們眼前駛過,速度算不上快,足夠他們确定一些事情:司機确實是有胡子,車裏正好是兩個人。
華生跟着夏洛克跳上一輛出租車緊跟其後。
“箱子的顔色怎麽會變了?”華生說。
夏洛克讓出租車司機跟在貨車後,盡量離的再近一些。他指着露出車箱外的那部分箱子對華生說:“你注意看箱子上的油漆,有些地方很亮,有些地方很暗。有的地方深淺不一。看來,這就是他采取的應對措施。”
“你的意思是說,他甩掉霍頓之後找了個地方給箱子重新刷了油漆?”華生驚詫地說,“他這樣逃避警察,足以說明他有罪。”
“請開到貨車的側面去。”夏洛克對司機說,司機打了個方向盤,變成和小貨車并排同行。“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這裏還有沒完全遮蓋掉的藍色。”
“那麽說這就是那個箱子了!”華生興奮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和夏洛克的新冒險已經開始。
夏洛克的推測一如即往的精準,雖然他自己說這不過是賭一賭。卻一如往常地準确。他們找到了箱子!如果跟着這輛車,肯定還會知道它真正的目的地。
小貨車向着北方繼續前進,到了艾洛伊大道的盡頭,拐上了西科蘭路。
如此行駛有四英裏遠。小貨車忽然停了下來。路旁一幢私人樓房專供汽車出入的行車道上的鐵門緩緩打開。爲了不引起懷疑,夏洛克讓出租車繼續向前駛了一段距離,在那個小貨車拐進鐵門之後,他們才倒車回來,仔細觀察。
小貨車在這棟大宅的車庫前停了下來。身材修長的男子走下車來打開車庫門,小貨車駛進了車庫。
夏洛克在這時冒險家的勁頭暴露無疑。他潛行過去,翻過鐵門溜了進去。他的身子隐沒在陰影中緩緩前進。華生急忙也翻過鐵門,他自信受過軍人訓練要比夏洛克更靈活一些。
他們一直潛行到車庫的側面,隐在車庫敞開的門旁邊,在這裏能看到車庫内部的一切。裏面非常空曠,白色的牆壁。留有胡子的男子從車上下來,幫助那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把箱子從貨車裏弄出來。
“箱子放這裏就行。把車開出去吧。”
“等一下。”胡子男人說,“錢怎麽算?”
“不是事先說好的一百磅麽?”修長身材的男人疑惑地說。
“隻用一百鎊就讓我守口如瓶,也太便宜一點了。你當初說隻是運一個箱子,結果繞了這麽大一圈。給這麽一丁點就讓我爲你保密,實在是太合算了啊!”
“混蛋,你到底在說什麽?”
“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明白,給我五百鎊,我就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
“嗨!你以爲我有什麽秘密?我運這個箱子是很規矩的事!”
胡子男人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規規矩矩,所以請你給我五百鎊!”
有一陣子這個修長身材的男人沒有說話,然後他說:“你是不是覺得箱子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弄錯了,根本就沒這回事!給,這是二百磅!要不要随你便。我給不出更多了。”
胡子男子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他接過錢,“那麽!”他跳上他的小貨車,“就像你說的,一切正常!”
小貨車駛出車庫,從車道離開了這座大宅。身材修長的男人從車庫走出來,鎖上車庫門,向房子裏走去。小貨車駛出院門後,聲音很快就聽不見了,四周歸于甯靜。
過了一會兒,夏洛克和華生從車庫另一邊的牆邊露出兩隻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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