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到處都飄蕩着迷茫氣味的夏末。
很多事,來的快,去的也快。
人的心卻不能如此這般——不能像皮球一樣,被擠壓時變形、放開時就迅速恢複原狀——好像曾經的拍打蹂/躏都沒存在過。
日子總還要繼續。
旅遊的興趣也提不起來。盡管知道出去走走也許會有機會讓心情好轉。但會消除迷茫嗎?
賺錢總是沒錯的。。
繼續發展總是正确的。。
也是現在唯一能找到的、不用質疑的目标。。
鍾弦着手進行他最一開始入行時就有的計劃。他一直在用最快地速度奔向這個目标,他充分地知道自己在這一方面的頭腦足夠靈活。
那就是——搞一個自己的工程材料品牌。
他并非要争名,但确實是爲了逐利。這樣能有效地砍掉了生産商占有的那部分利益。增加自己每一次的占額。
若從事其它的行業,建立一個新的品牌并打開市場局面、找到準客戶群,絕對是龐雜而艱難的過程。但在這個行業裏卻全然不同,一個新的牌子,按規定搞定所有國家與行業内規定的資質與檢測報告即可。找到一個成本最低的工廠套牌生産,運用已建立的關系網,直接将産品運進工地。因爲中間利潤變大,可操作性更強,各方面利益鏈條得到充足滋養,發展會更加勢如破竹。
這些,
無需廣告,甚至不可張揚
鍾弦準備進行這一步時,最先歡呼雀躍的是大科。做爲緊密的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他順理成章地成爲鍾弦介入産品生産‘領域’的受益者,享有僅次于鍾弦的分紅配額。
“我們需要幫手。”鍾弦說,“在惠州近郊有個益膠泥的私人加工點,技術很簡單。安排一個人在那裏呆上一段時間,把細節搞清楚。這是最容易入手的産品。”他提到歐航。歐航雖然在個人生活中不太靠譜,但學一門技術應該不成問題。重要的是,鍾弦能夠控制他。
大科立即反對。
鍾弦不意外。合作近三年,大科幾乎反對所有向他們靠近的同事和同行
“你是怎麽回事!”鍾弦選擇發作。“隻有我們兩個人能做成什麽事?單單是工程這兩年都已經感到顧頭不顧尾。你堅持不要别人加入我們的原因是什麽?”
大科争辯:“我們可以先聘員工做幫手。以後早晚要成立公司呀。”
“還沒到那一步。招聘來的員工,隻有打工的心,沒有合夥創業的心思,現階段反而拖後腿。我們需要的是合作者。”
“那就要分他一份?”
“合夥最忌兩個人,最少也要三個人,這是常識。哥們!我們一定要引入别人的。兩個人一但發生分歧,無法調和。”
“我們能有什麽矛盾。一直以來,什麽都聽你的。”大科說。
鍾弦盯着大科,一時無語。這個家夥确實都聽他的安排。唯有這件事卻難以溝通。
“能不能拜托你有點文化。”鍾弦被氣樂了,“上完大學就覺得把知識都學夠了嗎?去讀合夥和管理的書。雙人合夥是大忌,這他媽不是戀愛結婚!隻要兩個人能啪啪啪就圓滿了。”看到大科脹紅的臉,鍾弦放緩了語氣,“我們這麽久了,已經有了深厚感情,至少我對你是絕對信任的……”
大科笑了,眼神飄蕩:“我知道。其實我……”
“聽我把話說完!”鍾弦打斷他。“你要相信我們是牢不可破的。沒有人會把我從你這兒搶走,我們要一起去籠絡更多的人來幫我們。”
“你說‘我怕有人把你搶走’……你說的是什麽話!”大科好像隻聽到了這一句。“我是覺得你有時看不清那些人的企圖……”
“他們能有什麽企圖?無非都是在尋找适合的人一起賺錢。這和我們當初在一起的目的有什麽不同?”。
“怎麽會相同?我對你是絕對真誠的。但别人不是。”
鍾弦火了:“你聽不聽得懂我講話!”
“我懂。你就是想讓别人進來。随便你,隻要不是歐航。”
“一定要是他呢?”
“你還得分一份給他不是嗎?”
“是,不然人家有什麽動力做事?”
“……随便你。但我覺得他沒能力。”
鍾弦沉默了一會兒。不管是大科還是歐航,其實都不能被他當成真正的合夥人看待。他們在他的目标中發揮的作用,類似于頭腦對手和腳的控制。他現階段也隻需要手和腳。
“你說過,我們隻要賺到這輩子夠用的錢就好了。又不是想要幹什麽大事業。”大科在一邊嘟囔。
“所以呢?你的想法就是隻要我們兩個人綁在一起就好。賺點小錢也無所謂。”
“好吧。讓他加入吧。”大科一副做出巨大犧牲的樣子。
“你一臉不高興。你就是想不通!即使我讓别人進來,你也會暗中處理他們,是不是?”
“如果我覺得他有問題,肯定要處理。”大科不否認。“我得爲我們着想呀。”
“你他媽的!你不覺得你對我的占有欲,比對阿mi還強烈!”
“你今天都說些什麽話。什麽占有欲?!”大科大笑起來。“占有……占有你?……”
鍾弦将車鑰匙丢在大科新公寓的沙發上,走進陽台。
大科今天約他來參觀新租的公寓,原本是爲了慶祝喬遷之喜。這間新公寓大科選在距離鍾弦較近的hy豪苑。新公寓的陽台能看到南側的翠竹山。鍾弦盯着眼前的一片綠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最近特别容易激動。和大科幾次商量事情時總是這樣的效果。他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手機。
鄧憶在朋友圈裏更新了内容,是一把吉他的照片。
鍾弦想起了自己的吉他,少年時代的他曾經将那把吉他當成寶貝和愛人。如今它殘破不堪,可能早已被垃圾清運車送到哪個垃圾添埋場裏掩埋掉…
就算如此,那把吉它好像還和他的心連在一起。
如果,他早知道會這樣。如果他早知道放棄并不意味着就能切斷感覺……
人如果沒有那麽多的感情和感受就好了。
鍾弦向下翻着鄧憶的朋友圈。找到一張後者一年前拍的側面的照片,這張照片超級帥,高高的鼻梁和下巴的角度,真的沒得說。鍾弦想起,他和鄧憶的溝通從來不費勁。有時隻說了一兩個字,就可以讓對方準确把握意思……這讓他曾一度以爲他們心靈相通。
可是對方看來并不在意這種感覺。
“是鄧sir嗎?”身後傳來大科的聲音。這家夥不知何時站到了鍾弦身後,盯着他手機上鄧憶的照片。
鍾弦收起手機,轉過身。“一會兒去哪兒吃。怎麽慶祝你的喬遷。就我們兩個人怎麽慶祝?”
“不出去吃。我訂了餐,就在我這兒。還可以多喝點。”大科忽然又大笑起來,“喝多了方便我占有你。”
“滾蛋。”鍾弦走回室内。去沙發上找車鑰匙。
“我準備了幾瓶好酒。”大科從一個搬家用的紙箱裏了,一瓶又一瓶地向外掏酒。這有效地吸引了鍾弦的注意力。
鍾弦拿起一瓶酒,坐到沙發上端詳标簽。“這瓶不錯。從哪兒偷的?”
“表姐那兒了。”
“對了。你今天不要叫阿mi來嗎?你不是和她複合了?”
“她有事。”大科說,
點的餐還沒送來,他們已經喝下了其中的一瓶。氣氛也開始變的熱烈融洽。
大科用一隻手摸着下巴,透過被酒染紅的高腳杯盯着鍾弦。“你怎麽還那麽關注鄧sir呢?那個警察有什麽問題嗎?”
鍾弦隻管喝酒。
“案子不是都結束了?”大科追問,“把鄧sir從你的腦子裏清掃掉吧。把有限的腦細胞都用在你和我的正事上吧。”
“總覺得他有點問題。”鍾弦盯着杯子說。
“今天我也正想和你說,我搬家前,請那個鄰居吃過飯。”大科有點醉了似的,講話遲疑甚至有點結巴。“就是,我的警察鄰居,你猜怎麽着?我和他兩個人喝了二十多瓶啤酒,靠!爲了你。咱們那些客戶沒有一個比得過我這個鄰居警察的酒量。”他打了個嗝。
“你最近酒風好差!”鍾弦等着從大科的醉話中理清頭緒。
“我又沒喝多,我的酒量你應該清楚。”大科說,“聽我說,當警察真不錯,這家夥,一個月工資就兩萬多,多輕松,靠。警察的工資這麽高。”
鍾弦用手指敲着杯子,耐心地等待大科繼續說。
“對,對,關于鄧憶。我對他假意提起,說鄧憶到公司來調查失蹤案,你猜怎麽着?”
“他不認識鄧憶?”
“認識!他認識。”
鍾弦松了口氣,一顆心好像從空懸的狀态終于放到了地面上。“他确實在lg分局?真的是我想多了。”
“雖然認識,可是……”
“怎麽?”
“認識是認識,但有一年多沒見過了。”
“什麽意思?”
“就是說,我鄰居和鄧憶不熟,他隻知道有鄧憶這個人,因爲做爲新人鄧憶特立獨行才引人注意——他一年前英勇負傷。但是,負傷之後鄧憶就不在他們那兒了。至于調到哪裏去,他也不清楚。可能調到别的區坐辦公室了。”
“啊?”鍾弦像沒聽懂似的。
“沒聽清嗎?就是一年前,鄧憶調走了。我鄰居不知道他調哪兒去了。如果他調查小朱失蹤案,那一定是調到小朱居住所在區的局了。小朱住哪兒來着?龍華還是羅湖?他應該租不起羅湖區的房子。好像他是租在布吉吧,那不還是lg區?那鄧憶就不應該調走呀。怎麽有點亂?”大科開始摸腦袋。
“他确定鄧憶是調走了?”
“确定。警察的觀察力都不是蓋的,這還能搞錯嗎?”
鍾弦感覺一股涼氣從他的胃裏向上升。
“還有。我鄰居說,小朱這種失蹤,一般報案也不會立案的,沒有特殊情況不會去管,都是要靠家屬自己想辦法尋找。小朱的案子能派警力調查,可能他父母是拿出了什麽足夠被重視的證據。可能同時伴有其它犯罪,如:綁架、挾持、殺人或是傷害等等。”大科一口氣講完。
鍾弦将酒杯放到茶幾上。胃裏一陣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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