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精緻的淺藍色方型小餐桌對面的那個年青人——鄧憶,似乎具有天生的自然而然的吸引力,有着運動員似的身材,比例勻稱,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個鍾弦在昨晚他們一起換睡衣時已經見識過了。難得的是這哥們同時還有健康的膚色,尤其是眼神明亮。
恐怕在這城市中,不乏女子會想用盡各種手段将其占爲已有。
“我有約法三章!”鄧憶并不知他正在被同伴用目光洗禮,他将方便筷子‘啪’地一聲從中間掰開,因用力過猛筷子掰壞了一截,他盯着筷子猶豫起來。似乎是覺得扔掉浪費。
鍾弦殷勤地從筷簍裏再取一雙新筷子遞給他,并搶過他手裏斷掉的半截筷子揮手抛出,動作幹淨利落,那半截筷子準确從敞開的餐館大門飛出去,打到餐館老闆的屁股上。那老闆正背對着門而立,此時受驚回頭,怒目掃視一圈後,因爲覺得都是客人而不得不忍下疑問,拍拍肥大臀部,繼續去端盤子。
“約法?這是不能說的嗎?很平常的事吧。”鍾弦盯着鄧憶,笑眯眯。
“你的話題都是些什麽鬼。以後不談私事。”
“呃。”鍾弦臉上依然挂着笑,“另外兩章呢。”
店老闆端着拖盤忽然來到他們身邊,好像差點失手似的,拖盤“哐當”一聲砸到桌上,但拖盤上的兩碗面卻連湯都沒灑出一點。
鍾弦向那老闆伸出拇指,“好功夫!”
老闆皮笑肉不笑地點頭,轉身走了。
鍾弦将其中一碗面推到鄧憶面前,說:“男人之間還能有什麽隐私,不都是那麽點事。沒必要遮遮掩掩,小心壓抑出毛病。”
鄧憶指了指面條。“用這個堵上你的嘴。”
“不是約法三章麽,另外兩章呢?”
“下次告訴你。”
“你的隐私看來不少。”鍾弦笑的雙肩都抖。他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來,屏幕上跳動着大科的号碼。
鍾弦沒多想就接聽。
“老大,出事了。”電話另一端,大科聲音幹澀。“高經理說你電話打不通。怎麽回事?gt那個項目,玻璃幕牆掉下來了……砸了人……”
鍾弦依然面帶微笑地看着對面的鄧憶,那個家夥似乎沒注意到他在接電話。鍾弦拿着手機站起來,走出面館。
“慌什麽,慢慢說。”每當此時,他都必須是所有人的定心丸。不管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安定。“玻璃幕牆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高采購是說我們提供的牆體龍骨支撐不穩定。這事麻煩大了,得趕緊解決。你看怎麽着。今晚去一趟,看拿多少錢合适?”
“拿什麽錢。幕牆不是我們供的貨,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等着。”
“怎麽能等呢?”大科難以理解。
“施工方擔不起責任,一定會想辦法去解決。我們靜觀,他若再找你,你說我去國外旅遊了。下星期再看結果。”鍾弦說。
“好吧。聽你的。還有,你的手機怎麽回事呢,能接我電話爲什麽接不了他們的?hlha那個工地說石膏闆中期抽檢不合格,懷疑摻了次品。這個怎麽處理,也等到下周嗎?”大科語速快到鍾弦幾乎聽不清。這個家夥一緊張就帶出江浙方言。
“這個馬上去處理。”鍾弦略微思索片刻,“拿三千塊錢去辦。兩千給于采購,讓他說出誰是監理負責人,就找說的最算的那個,一千塊錢包個紅包在那監理離開工地的時候想辦法塞給他。這事你能辦好吧?”
“沒問題。一千太少了吧?”
“就給一千,八百也行。多了不要給。”鍾弦語氣堅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是讓同伴安心并不搞出亂子的最好方式。
“好。聽你的。”大科長長舒了一口氣。
鍾弦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返回餐館,輕松優閑的樣子坐回位置上,繼續微笑地看着鄧憶。那個家夥面條竟然快吃完了,堪稱神速。
31
吃過面後,他們繼續剩下的路程,半小時後,大切諾基駛進lh區。在荔枝公園後面的同德街與無名小街交叉的一處幽靜的路口,鄧憶停下了車子。
“我到了。謝……”
“客套話别說!”鍾弦打斷他。“我們原來離的不遠,不請我去你家裏坐坐嗎?”
“這是我父母家。”
“正好拜見一下咱爸媽。”
鄧憶懶得理他,打開車門下車徑直走了。鍾弦也下車,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後坐回駕駛位,他看着鄧憶一直走進茂密樹蔭下的路口,一個穿制服的年青保安端坐在路口旁的椅子上。那個路口通向一處鬧中取靜的優質樓盤。
在這個地段的園林式墅級住宅中安營紮寨,鄧憶的家境看來不錯,他所言非虛。鍾弦在心中暗自琢磨。
鄧憶在路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鍾弦向他揮揮手,發動車子掉頭。
鄧憶真是難得的人物。出身不錯,卻沒有嬌生慣養的習氣。行爲端正又能堅持自已。鍾弦越發覺得他遇到了一個生活的幸運兒。
他的心思沒有在鄧憶身上停留多久。另一種思維便排山倒海地壓倒了他。他一邊開車一邊給大科打電話。
“怎麽樣了?需要我去嗎?”
大科回答:“我正在按你說的辦。監理的情況已經搞清楚了。小于子會幫忙把他約出來。我現在去白石路的加油站等他們,今晚可以搞定。”
“那辛苦你。事情辦完後,我們在莉莉瑪蓮碰頭。放松一下。”
“好嘞。”大科聲音已變的輕松,不似之前吓的六神無主的狀态。“對了,銀湖中心來了幾個新人,據說132号小妹技術超絕,才18歲……”
“今晚就去莉莉吧。”鍾弦打斷大科。知道他下面要說出一大段***不堪的話。
“在莉莉泡妞還要費心思情調,萬一碰到個心機妹的,玩什麽欲擒故縱,逗了半天又不讓搞,算哪門子放松!”大科不滿。“你是不是腎虧了,還是揮刀自宮了?”
“你愛去不去。”
“得得。你就繼續當你的禁欲系美男吧。等我一小時。”
鍾弦知道自己其實應該回家休息,他的頭脹痛難忍,幾次惡心想吐。但他無法回家,那樣就要獨自面對内心的恐慌。他會無處排解,隻能繼續吃那些消除他記憶力的藥。
時間還早,他一個人先去了酒吧占位子。酒吧裏顯得安靜。他訂下一張靠近中間的卡座,獨自坐在昏暗之中等待,望着杯子裏的蠟燭,聽着音樂聲,他卻更渴望能好好地睡上一覺。不夠響亮的音樂聲,還達不到狂熱的氣氛,驅趕不掉内心的空洞與迷茫。幾個穿黑短裙的美女從他身邊走過去又走回來,對着他這邊張望并竊竊私語。
他盯着她們看。
其中有一個女孩長的很不錯,有點像林心如。裙子穿的超級短,好像一彎腰屁股蛋就能露出一截。
提了幾次氣,發現頭痛的讓他毫無興緻。他将頭轉向一邊,盯着幾個剛進來的學生模樣的男生。那幾個女孩到底還是沒有敢冒然上前。
拿出手機,鍾弦開始翻看鄧憶的微信朋友圈。那個家夥這兩天都沒有更新内容。他隻好繼續向前翻,鄧憶的朋友圈大多是打網球時的照片,其它的内容很少。鍾弦用手指向上滑動着屏幕,并不仔細看那些照片,鄧憶生活中的一幅幅圖畫在他手指上快速閃現,就像在他手中倒放。忽然鍾弦感覺哪裏不對勁,他開始往回滑動屏幕,終于找到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鄧憶在一年前的9月21日寫着,‘farewelltolife(永别,今生。)’配着一張照片,胳膊上一條長長的帶血的傷口。
鍾弦愣了一會兒。這張照片和絕望的字眼與今天他看到的那張陽光明亮的臉,好不相稱。
正在此時,鄧憶發了一條信息給他,[你到家了嗎?把你的歌發過來。]
[你有約法三章,不談隐私。]鍾弦回複,想不到這麽快就有了回擊對方的機會,他不由地又笑起來。他們分開不到兩個小時,鄧憶現在會在家裏做什麽。
[怎樣才肯發。]
鍾弦笑了,笑個不停。他用手搓搓臉。他的頭太痛了,讓他有點喘不上氣。
[你今晚來聊聊。]發完就後悔,正要撒回。鄧憶已經回複了。
[?]隻是一個問号。随後又加了一條[你應該不在家。]
[不愧是偵探,怎麽猜出來的?我在……]鍾弦遲遲沒有打出酒吧的名字。大科很快就會到了。他怎麽能再約鄧憶出來?
正在猶豫間,鄧憶又發了微信過來:[還要請你幫忙,幫我約你的同事大科,你說過他對小朱更了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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