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學生時代,是個偵探迷。”鍾弦說。“看了不少偵探小說。我們不如來做一個案件推演怎麽樣。”他用床頭櫃上的搖控器打開了卧室到客廳的燈光。
鄧警官對他這個提議抱以一笑。
“就是做個遊戲,難得與警察做朋友,從你這個專業人士的角度,看看我的推理。你或許也能從我這個非業内人士身上得到一些靈感。”鍾弦說着去床頭櫃中取了紙和筆。“我們先來把小朱失蹤的幾個點畫出來。”他在紙上勾畫。
“第一個點,他确切的失蹤時間。”他在紙的頂端畫了一個圓圈,望着鄧警官等着他來說。鄧警官露出一絲笑容。
鍾弦繼續畫第二個圓圈:“他最後一次和父母通電話的時間?還有他跟女友最後一次見面的時間?”
鄧警官盯着那張紙,卻還是什麽也沒說。
“這不是什麽不能透露的機密吧。”鍾弦說。“還是你不信任我?或者我是嫌疑人什麽的?”
“那倒不是。”鄧警官說。
“如果是違反你們内部的規定就算了。和你熟悉了,已把你當朋友看,你和我中學時的一個朋友很像。”鍾弦說,“我在學校的時候,還組織過一個偵探社來玩。所以你看,我也想重溫一下學生時代的愛好。”
“你很聰明。”鄧警官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鍾弦望着他:“聰明這詞是貶意的,你知道嗎?現在已被用來指人的小聰明。”
“不是。你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非常有魅力,又聰……智慧,我不會形容那種感覺。”鄧警官說。
“接觸了之後呢?”鍾弦盯着鄧警官,他很有興趣聽聽這個警察對自己的評價。
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空氣劇烈流動,風如猛獸一樣沖進房間。鍾弦跳起來,沖到陽台上去。陽台正面的一扇窗子被吹開,窗子的折頁向外打開成一個從來沒有過的角度,鍾弦費力地把那扇窗子拉回來,重新關好。轉過身時,鄧警官已跟了過來,鍾弦正想對他說什麽,卻腳下一滑,摔了下去。鄧警察急忙扶住他。鍾弦站穩後,發現剛才的風卷了一地雨水進來,他忍着痛,瘸着腿伸手去拿陽台上的拖把,鄧警官搶先一步拿到拖把,在陽台的瓷磚上拖了幾下。
鍾弦的一隻手按在右腿上,“真******痛,沒傷到骨頭也會這麽疼。”
“差點忘了,”鄧警官說,“醫生說要經常噴藥。”他攬過鍾弦的肩膀,扶他到客廳沙發那裏坐下,然後取了創傷噴霧在他的右腿上噴了幾下。
望着鄧警官,鍾弦又有了一種熟悉感,他想起少年時的一個朋友。他對鄧警官的熟悉感,可能就來源于此。
“你對我是什麽感覺?”鍾弦問道。
鄧警官拿着噴霧好一會兒沒有回答。
“剛才不是說對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後來呢?”鍾弦說。
鄧警官将噴霧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後來……覺得你身上好像有一個深洞。”
“什麽意思?”
“你爲什麽會和抑郁症這樣的病有關系。”
鍾弦的表情凝固了一秒。“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廚房櫃子上的藥盒,我家裏有人得過這個。所以我認得那藥盒上的成份。”鄧警官在鍾弦對面坐下來。“不過,也沒什麽,在這個城市抑郁的人越來越多,你面對的壓力應該也很大。”
“其實是誤診。”鍾弦笑了笑,“你家人也用那藥嗎?有什麽副作用?”
鄧警官略有驚訝:“副作用?……你有副作用?”
“因人而宜,會有不同的副作用。我喜歡這個藥的原因正是它在我身上的副作用。”鍾弦說,“對于我,會有短時的記憶障礙。想不起很多具體的事,比如說密碼呀什麽的。因爲忘記而去尋找,很有意思。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鄧警官搖頭。“聽着像是在逃避什麽。你現在不是挺好。”
“我好的很。我最近經常回憶少年時期,還總是做同一個夢,夢到已經忘記的人。”
“這個年紀就懷舊?早了點吧。”
鍾弦停頓了好一會兒,笑道:“覺得有重要的事,被忘記了。想去找到。不好意思,講這些會讓你覺得我神經有問題。我們聊聊你的事怎麽樣?阿sir,你有女朋友嗎?”
鄧警官愣了一下:“話題跳躍這麽大,”他幹笑了一聲,眼睛看向陽台。
正當鍾弦認爲不會得到回答時,卻聽鄧警官說:“我嘛,正在追求一個師姐。”
鍾弦雙目放光:“哦?師姐,也是警察?進展的怎麽樣?”
“比我大八歲。”
鍾弦笑出聲來。眯起眼睛打量鄧警官。
鄧警官直視着他:“覺得我有戀母情節?”
“是有點,不過你幸好生在這個時代……這個城市的男女比例是1:2,有大把的年青女孩可以選擇,她好在哪裏呢?是個富婆吧。你缺錢嗎?”
鄧警官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目光,思索着說:“我父親是一個商人。小有成就。在我十五歲時,我母親開始變得不正常……我才知道,父親的心早不在這個家裏了。”鄧警官的目光轉移到别處,盯着牆壁的一角,“我跟蹤過他,但找不到那個人是誰?他做的滴水不漏。”
“你要找什麽人?你父親外面的女人?”
“好多年後,我找到了。她比我父親小15歲,比我大8歲。”
鍾弦愣了,好一會兒也說不出話。
“那些年,我父親供她上完大學找了工作。”鄧警官停頓了好一會兒,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她一點也不難追。”
鍾弦也端起身邊的果汁來喝,一邊喝一邊笑了,笑的混身都顫抖。鄧警官也跟着他笑。
“值得嗎?”鍾弦說,“你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去上警校學刑偵?爲了找到父親的秘密。”
“你信了嗎?這個故事。”
“信。但覺得……你太可惜了。”
“不是我的故事。其實是我剛剛經曆的一個案子。因爲總在腦子中想着,就用這種方式講出來。你不是說喜歡偵探故事?”
“後來怎麽樣了?”鍾弦問。
“沒有後來。”
“那怎樣由一個家庭事件變成了你手裏的一個案子。”
鄧警官想了想,說道:“那小三答應了兒子的求婚,跟老子分手了。當然她完全被蒙在鼓裏。老子因爲付出那麽多,就報複她,找人打傷了她的未婚夫,打斷了他的胳膊。後來知道他傷的是自己的兒子。”鄧警官講的很平淡。看來确實不是他自己的故事。鍾弦心想。
“真精彩。”鍾弦說。“可以改編成電影。那麽說你沒有在追求什麽師姐了?”
鄧警察點頭:“你呢?打算和楊小姐怎麽樣?”
鍾弦再次端起那杯果汁,然後又放下:“你知道她姓楊?”
鄧警官點頭:“是呀。剛才問過她的名字了。”
“真不愧是警察,短短的時間了解這麽多。我不打算怎麽樣。我貪圖她的美色,但不想和她有别的。”
“爲什麽不想。”
“也許是我……沒有能力。”鍾弦說,
“你有這麽好的房子,也付得起彩禮。你過得了她家裏人那關。怎麽能說是沒能力?”
“我爲什麽要過那一關?”鍾弦有點激動地說。
“我覺得你鑽牛角尖了。你給了那些錢,她的父母很可能會在你們婚後返回來。畢竟父母的用心是爲了你們好。”
鍾弦打斷他,“我說的能力是内在的能力,我沒有……愛她的能力。我無法信任,信任她,或者是這個城市裏的女人。”
“你有過不好的經曆嗎?”鄧警察望着他。
“沒有。”鍾弦直接否認。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拖着一條隐隐發痛的腿在屋子裏繞了一圈,打開電視。“今晚有奧運足球決賽的重播。你是網球高手,你喜歡足球嗎?”
鄧警官盯着他看了一秒鍾,拿起茶幾上的筆,在紙上寫了一些字。“我們繼續你的推理遊戲吧。”一邊說一邊将那紙遞給鍾弦。鍾弦看到自己先前在紙上畫的幾個圓圈都被鄧警官添上了時間,如下:
小朱辭職時間:10月30日
小朱與父母最後一次通話時間:11月6日
小朱與女友最後一次見面時間:11月8日上午
目前估計小朱失蹤時間爲,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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