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老人的勸說下,安秋月才決定回去繼續上學,可必須得是這件事解決了之後,這讓蒼龍很是無奈,安秋月的堅持讓他不知突然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他從沒讨厭過安秋月,但也從沒喜歡過她,隻是這一刻,蒼龍突然對這個十八歲的女孩,産生了幾分敬意。
村委的人沒有在來煩這一家,老人坐在闆凳上抽着旱煙,眉頭深鎖,安秋月去洗澡時,老人才開口道:“麻煩你了蒼老師,還跑這麽遠到我們家來。”
“應該的。”蒼龍隻是點了點頭,有些猶豫的問道,“她的父母呢?”
聞言,老人臉色一變,嘴中吸到一半的旱煙狠狠的丢在了地上,又用腳踩上去左右碾壓着,似乎是在發洩着什麽。
看這表情,蒼龍知道這個問題很不适當,沒有準備繼續問下去,但是老人沉默了很久,說:“你别怪她,這孩子自從那兩個畜生離開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老人的怨念,讓蒼龍有些驚訝,是什麽能讓這樣一個智慧的老人,居然把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罵成是畜生?他很想知道,但是當他知道後,突然又有一種自己這個問題不問,比問好的感覺。
從老人緩慢的話語裏,蒼龍得知了安秋月爲什麽會那麽恨自己的母親,甚至進入市一中後,填寫的家長名字,都隻有爺爺這樣一個稱謂,甚至在某一天,她的母親來到學校,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安秋月會說,我恨你們。
很多時候,蒼龍以爲這會是什麽誤解,也可能是安秋月不懂事,因爲這個年紀的孩子,對父母說恨的,不在少數,隻是安秋月不一樣,她很懂事,學習成績很好,每次放假幾乎都會回來,不僅僅是因爲孝順,也因爲她要幫爺爺分擔一些農活。
但是,上天總是這麽不公平,把這個世界上最多的苦難,施加到了這麽一個女孩身上,以至于老人每次提到這件事時,都會罵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是畜生,都會當他們已經是死了。
事情的起因,也令人匪夷所思,卻又是那麽合情合理,安秋月的父親很早就去城裏打工,在城裏結識了安秋月的母親,與多數老套狗血的故事一模一樣的是,安秋月的母親是個富家女。
雖然不是非常有錢,但也算是很有錢,至少供安秋月讀書,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于是安秋月的父親毅然決然的當了上門女婿。
如果隻是如此,老人到沒這麽氣憤,雖然老人也很在乎自家的傳宗接待,可想到對方的家庭背景,加上兒子又喜歡,安老頭也隻能答應了下來。
在安家村,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安老頭從頭到尾,都沒喝上媳婦的一杯茶,兒子結婚是在城裏結的,老人當然也去了,但是他是以一個親戚的身份去的,在座的所有客人,幾乎都是女方家裏。
當看到兒子成家,安老頭心底自然也是歡喜,天下父母那個不希望子女能夠安居樂業?安老頭自然也盼望着這一天。
隻是,這一天的到來,卻也讓安老頭極爲心酸,因爲他看着兒子給親家敬茶,他卻沒喝到兒媳婦那杯茶,他看着自己的兒子親熱的叫别人爸媽,可是兒子卻從沒這麽親熱的叫過他一聲。
從小他就嫌這嫌那,但是做父親的,能看到兒子高興這麽一回,他心底有再多的苦,也願意承受。
自打那以後,兒子就沒回過家,但是第二年過年,兒子和兒媳婦突然回來了,手上還抱着個女嬰,那個女嬰就是安秋月,也是他的孫女。
安老頭看到兒子兒媳婦帶着孫女回來給自己拜年,很久沒有笑過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次笑容,他忙裏忙外,就是希望兒媳婦不要嫌棄自己家裏窮,那一天晚上,他做了一桌子菜,還買了一瓶平時都不會喝的好酒要和兒子好好喝上一杯。
隻是,那天晚上,當安老頭買酒回來時,卻發現兒子和兒媳婦不見了,但是孫女,卻被放在床上睡的正香。
安老頭也沒多想什麽,以爲兒子和兒媳婦去辦什麽事,于是大年三十,他抱着孫女,在飯桌前等着,等到菜涼了,等到年夜半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過年的炮仗響了,兒子和兒媳婦都沒有回來。
他以爲兒子和兒媳婦會出什麽事,于是一大早去村裏打電話,卻發現兒子的号碼是空号,安老頭心底安慰自己,覺得兒子和兒媳婦可能是回去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畢竟孫女還在這裏。
于是,他又樂呵呵的逗着孫女,給她換尿布,上村裏唯一有奶牛的一家人裏,買了一些新鮮的牛奶煮上喂給孫女。
那一刻,安老頭覺得有這個小生命陪在身邊,一切都值得了,哪怕兒子給人當了上門女婿,哪怕别人說他兒子沒用,他都不在乎了。
隻是,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月,安老頭也沒有等回來兒子和兒媳婦,他心底一直安慰着自己,甚至爲兒子擔心,别那天回去他們出了什麽事情,各種不好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直到第二個月,他在也忍不住,帶着孫女上了市裏。
安老頭知道親家到底住在哪裏,但是他從沒去過那裏,大冷天的他抱着一個小女孩,來到女婿家門口,得到了一個令他難以想象的答案。
兒子和兒媳婦并沒有出事,他腦海裏各種不好的想法,都對不上他眼前的景象,他們不但好好的,而且還好的不得了。
他沒有進親家的家門,因爲一家人看着他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沒有一家人的那種熱情也就罷了,可他們的目光裏透着厭惡,深深的厭惡。
如果僅僅是對他的厭惡,他也就忍了,反正已經忍了這麽多了,這點又算什麽?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厭惡他手中的小生命,比厭惡自己更甚,那種感覺就像是恨不得把這個女孩掐死了得。
他沒有說話,就感覺到了一切,如果那一刻不是因爲他手中還有一個小生命,或許他會當場氣暈過去。
他決定在也不忍了,他把兒子叫出來,希望兒子能給他一個解釋,但兒子一如既往的的說落着他,卻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抱上一下,安老頭隻問了一句話,他到底還要不要他的女兒。
兒子的回答是吱吱唔唔,但最終他說出了理由,兒媳婦一家就一個女兒,他們家很傳統,重男輕女思想頑固不化,當對方的父母在得知女兒懷孕時,整個家庭的核心都集中在這個女兒身上。
或許,安秋月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就是在她母親肚子裏的時候,隻是當她出生後,這一切的待遇都沒了,對方的兩老不喜歡女孩,他們要的是男孩,一個帶把,可以傳宗接代的男孩。
甚至連安秋月的母親也覺得自己,就好似犯了大罪似的,厭惡她親生的這個女嬰,而安秋月的父親,也因爲老婆生了個女兒,本來在那一家不高的地位,頓時一落千丈,于是他就想了一個辦法,說把女兒送給老家的父親撫養,于是就出現了過年的那一幕。
老人聽到這個答案,并沒有表現出很生氣,他隻是小心的把孫女放在了一旁,随後照着兒子的臉上就是一耳光,說:“我安琥,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随後,帶着孫女回到了自己家裏,後來安家村的人就看到老人一手把安秋月拉扯大,并且取名爲秋月,意喻她未來的人生,像秋天的月亮一樣圓滿。
安老頭沒有告訴安秋月他父母的事情,每當安秋月問起時,他都會告訴她,已經死了。
但是,紙包不住火,終有一天安秋月知道了自己父母的事情,這一天的到來是安秋月七歲那年,同學說她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于是她因爲這個事情,狠狠的教訓了那個同學,但是那個同學回去後卻告訴他的父母。
于是,晚上他的父母找上門來,讓安老頭賠醫藥費,并且道歉,但是安老頭給了錢,卻拒讓孫女給他們道歉,因爲他發過誓,不會讓孫女受一點委屈。
但是,對方的父母卻不依不饒,終于是把安秋月父母的事情說了出來,安老頭那晚上動了怒,拿起柴刀就要劈對方的父母。
可他回來,安秋月卻問他,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安老頭知道事情瞞不住,于是那晚上,他抽着旱煙,把一切都告訴了安秋月,從那以後,安秋月就在也沒笑過,但是安秋月卻比任何孩子都要懂事,她的成績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她每天除了上學,還會幫爺爺幹農活,她在也沒和爺爺提起過父母二字,她把一切都藏在了心底。
直到她初中會考,得到了全縣第一,優異的成績讓市一中發來了錄取通知書,縣裏電視台的記者,都來報導。
也就是那一天,安老頭的家裏,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那也是安秋月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但是她隻對他們說了七個字:“滾出去,我恨你們!”
ps:安秋月的背景,取自一段已經流逝的真人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