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轄區命案,速來,地點一中!”老王沉穩而嚴肅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溫雯揉了揉眼睛,來不及洗漱一番,就穿好衣服,離開了家門,一直到上了車,她才發現,自己還是睡眼朦胧的樣子,甚至不記得老王在電話裏說的地址,腦海裏清晰的隻有四個字,命案,一中。
坐在車上,溫雯才回想起剛才的一切,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爲什麽自己會在車上,涼涼的風吹在臉上,讓她腦子清醒了一些,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她的父親。
母親去世的早,小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在家,她很不理解父親爲什麽總是早出晚歸,更不理解爲什麽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母親,而她卻隻有父親,但是從小溫雯都很懂事,從小就學會做家務,學會收拾家裏,性格非常獨立。
她心底即使有怨言也不會說出來,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好幾個月都沒有和她說過話,但是他依舊照常的工作,在同事眼裏他就和沒事人似的,做什麽都調理清晰,無論多晚接到電話,都會起來哪怕外面是寒冬酷暑。
父親沒有時間照顧她,但每天回來還是要給她做飯,有時候回不來了,就留下錢給鄰居的阿姨,讓她帶着出去吃東西,對鄰居家的阿姨,她甚至比父親還親。
有一次她生日,父親答應晚上陪她過,并且給她買了蛋糕,但是手機一響,父親就換好衣服要出去,那天晚上溫雯很不懂事的拉着父親哭着說不準他走,父親不斷勸說者她,她就是不聽,她想父親留下來,陪她過完生日,她覺得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且還是在她生日的時候,一年隻有一次。
可是父親還是決定去工作,溫雯一怒之下把蛋糕砸了,父親第一次對她發火,把她吓住了,那天晚上父親還是走了,從此之後溫雯心底就有些恨自己的父親,爲什麽那麽自私,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工作上。
長大了,溫雯懂事了一些,心理也不在怨恨父親,隻是經常罵他是工作狂,而父親隻是笑笑不說話,在溫雯眼裏,父親依舊是個堅強的男人,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會愁眉苦臉,似乎有他在,什麽問題都能解決,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不能在家陪她。
高中畢業,她第一志願報考了警校想給父親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她歡天喜地的告訴父親,将來她也要做一個人民警察,而父親臉上卻寒霜密布,要她更改志願,甚至對她大發雷霆,可志願已經填報上去了,沒辦法修改,那天晚上,她見到父親喝了很多酒,一個人哭了。
她本以爲她的決定會讓父親高興,因爲父親也是一個警察,一個能爲了工作不顧一切的警察,隻是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是溫雯的倔強,讓她堅決的上了警校,她認爲父親不讓她上警校是自私自利的行爲,在警校她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沒有依托任何關系,進入了一個小派出所,成爲了一名基層的民警。
真正接觸到這個職業後,溫雯才發現,警察的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好多人都怕警察,怕被罰款、怕被調查,卻沒有人知道警察到底怕什麽。
從警不到半年,溫雯體會到了很多,這個職業風險高,他們怕父母擔心,經常加班、回家晚,怕老婆冷淡,怕出現大案子市民受傷害,他們怕出差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對于警察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即使是假期,也得随叫随到,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他們沒有假期,也沒有更多陪在家人身邊的時間,每天打交道的不是罪犯,就是怨聲載道的市民,尤其是一些無法理解他們工作的市民。
半年的時間讓溫雯理解了父親很多,她明白了爲什麽父親總是早出晚歸,爲什麽總是念念不忘工作,因爲這個職業就是這樣。
今天是她從警以來,聽到的第一件命案,無論多麽晚,隻要有案子,她就必須起來,因爲派出所裏,沒有太多人手可以調用。
寒風下,她突然記起了父親在她報考警校後和他的一次談話,隻是當時溫雯不在意,完全聽不進去。
那是父親的一段從警經曆,79年父親部隊回來去鄉裏當公安員,那時全鄉就他一個人,走遍全鄉大小村落幾乎沒有多少案子,那一段時光也是他最懷念的一段時光,可随着時代發展幾十年後,社會矛盾日益突出,各種仇恨增加,一個派出所幾十号人都忙不過來,時不時還要增援。
她問爲什麽,父親隻是說:“那個時候人很單純,有饅頭吃,過年能吃上肉,穿上新衣服就好,但現在的人思想就變了,要吃大餐,穿名牌,随着貧富差距,互相敵視,社會透明度越來越高,看到的與聽到的越來越多,對自身也越來越不滿足,所以做警察這一行風險也越來越高,遇到講理的還好,如果是不講理的......”
但是她問父親爲什麽還要當警察時,父親卻沒辦法回答了,爲了年輕的理想?還是爲了能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其實到現在連父親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麽。
一直到今天,溫雯感受到這個職業的迫切與危險,才理解爲什麽堅強的父親在她報考警校之後,居然會喝酒,居然會哭,隻因爲他擔心,害怕她會遇到什麽危險。
命案似乎隻有在電視裏才會發生,但在現實中,卻時刻的存在着,曾幾何時溫雯甚至覺得警察除了忙一點之外,也沒有多少危險性,但今天的命案讓她理解到,即使她膽大如牛,卻還有一些畏懼,畢竟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死了。
來到一中,就近巡邏的民警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老王正在取證,并且走訪問詢一中的保安,光看老王臉上的愁緒,就知道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命案,而且沒有得到什麽線索。
“小妮子,還沒睡醒?”老王看着溫雯風塵仆仆的趕來,眉目還不怎麽清晰。
溫雯點了點頭:“死者是什麽人?有眉目了嗎?”
“死亡時間還得法醫來鑒定,刑警隊的人馬上就要過來,我們就看好現場幫他們走訪一下就成了,剩下的事情,不在我們的責任範圍之内。”老王淡淡道。
看着遠處的屍首,溫雯感覺渾身有些涼飕飕的:“不是我們進行取證嗎?”
“我們又不是專業的,命案屬于刑事案件,得由專業的法醫和刑警隊來調研取證,保護現場才是我們的第一要務。”老王說道。
“哦!”寂靜的早晨霧氣朦胧,看着一中溫雯突然想到了蒼龍,或許今天還能見到绾绾呢,但她還是問道,“老王,你看過現場了?你覺得怎樣?”
“不是一般的兇殺案,但是死的卻是一般人,讓刑警隊頭痛去。”老王笑了笑不說話。
溫雯走到警戒線外,看了看屍首,卻不明白老王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她看了好一會卻發現了什麽。
“死者是清潔工?而且沒有外傷,身份确定了?”溫雯回過頭來問道。
“确定了,确實是學校的一個清潔工,而且在一中已經工作了數十年了,老實本份的一個普通人,但是死的方式,卻實在讓人震驚。”老王贊賞了看了看溫雯,心說這妮子還是有些觀察力的,隻是還不夠老道。
“怎麽死的?”直覺告訴溫雯,老王似乎已經看出了什麽。
老王看了看四周,做了個“擰斷”的手勢,溫雯脫口而出:“擰斷脖子?”
說着溫雯又朝屍體看了幾眼,發現雖然沒有外傷,但是死者的脖子,确實與一般死去的人不一樣,歪向了一邊。
“專業的殺手手法,除非是受過訓練的人,才能做到,誰發現的屍體,什麽時候發現的?”溫雯好奇道。
老王看着她搖了搖頭,覺得溫雯管的太寬了,一個民警幹刑警的事情,越俎代庖,讨人不喜,不過想到溫雯他父親,于是老王又道:“是逃出去上網的三個學生,現在在學校的保衛科,他們回來的時候發現地上躺着一個人,所以就去看了看,卻沒想到人已經死了,最後驚動了保安,才報了警。”
“出去上網的學生?”溫雯腦海裏将這些思路都整理了一下,卻将這三個人都排除在外了,首先他們沒有殺人的動機,一個清潔工就是和他們有仇,也沒必要殺了他,更何況他們是學生,即使在電視裏看過擰斷脖子的手法也絕對做不到。
之所以說是專業的手法,那是因爲一擊斃命,死者甚至連掙紮都不曾,屍體也沒有移動過的痕迹。
“我先去看看那幾個學生。”溫雯說着,走進了學校保衛科,可是當看到這幾個學生時,溫雯臉色突然一變,因爲其中一個她認識,但是因爲這個認識的學生,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他的身手!!!”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出現在溫雯思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