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與老夫人究竟說了什麽,無人可知,林放也猜測過林夫人全盤托出的可能,也曾猶豫過是否也對林夫人催眠,但他最終認爲,若是老夫人真的一心爲林家,即便老夫人知道了真相,也會像林夫人一樣,同意林放的提議,到時候林放心中反而會更灑脫,不像現在這般,對林夫人有所愧疚。
是夜,林府宅院中燈火通明,甚至還挂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自從一個月前林府突逢驟變後,林家再無這般光景,隻是挂滿了大紅燈籠的大院,少了往日的熱鬧,隻有後院一群婦人丫鬟們,聚在一起打量着大夫人帶來的孩子。
林放來到林府後,就被林夫人帶到後院,途中林夫人沒有任何言語,林放也不問,到了地方才看到,院中已經擺好了宴席,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端坐在上首,左邊站着一位年約二十來歲的少婦,柳眉細眼煞是美豔,隻是眉頭緊鎖,似乎想着心事。
老婦的右手,站着兩個婦人,第一個稍見年長,看起來比林夫人還要大上些年歲,容貌一般,舉止局促,不似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
倒是剩下的那位婦人,容貌不比林夫人美貌,也不如左手的少婦美豔,但僅僅是安靜的立在一側,便給人一種淡靜娴雅之感,而最吸引人的還是她那雙平靜無波的雙眸,明亮之中卻飽含滄桑。
除了這些主人之外,在他們身後還有幾個孩子,好奇的看向林放這邊,林玉林環兩個丫鬟則在一旁照顧幾個少爺小姐。
林放上前朝老夫人拜了下去,恭謹道:“小子林放,見過祖母。”
林放話音剛落,眼老婦臉色一變,拍案而起,怒聲道:“哪來的野小子,竟敢冒充我西固林家血脈?難不成是貪念我林家家業,欺我林家無人麽?”
“說,誰人與你串謀意欲謀奪我林家家業的?!”
老夫人滿頭銀絲随風搖擺,丹鳳雙眸中,怒火噴薄欲發,頗有一番威勢。
隻是僅僅這些威勢,可吓唬不了林放。
林放在看到已經備好的宴席就知道,今日隻要他自己不掉鏈子,林家大少爺的名頭怎麽也會落在他的頭上,現在老夫人這般疾言厲色,一是可能懷疑林放的身份,二是考驗林放的斤兩。
若是林放如此簡單的被唬住,交代了一切,那他之前所做,全都白費。
但他隻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前來尋親的,無論他的表現再拙劣,老夫人也會忍下。
“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啊。”
林放暗自苦笑,緊接着面色也變得凄苦非常,人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祖母,孫兒不孝,孫兒自幼在外,讓祖母、母親憂心思念至今,實爲大罪,父親、叔叔突逢變故,孩兒卻不能護他們周全,是爲二罪,父親家人離世,孩兒卻不能親自披麻戴孝,是爲三罪,孩兒實乃罪大惡極,請祖母重罰啊!”
林放一番不着頭腦的哭訴之後,整個院子頓時鴉雀無聲,害他忍不住暗自嘀咕,是不是演的太過了啊。
“唉,罷了罷了,其實老婦見你眉目之間隐約有我大兒之相,便知你是我林家血脈,前言隻是怕有人打我林家注意,孫兒不要怪奶奶。”
林放松了口氣,同時他也知道,老夫人已經看穿了他的伎倆,但就像林放所想,大家合則兩利,不願拆穿罷了,至于其他人如何想...
有她和林大夫人一口咬定,林放就是林家血脈,他人就算懷疑又能怎樣?
随後,老夫人接連問了林放諸多問題,林放都一一回答,老夫人故意提到林放後背應該有一個三角胎記,林放當場脫下上衣,背上臨近後腰的位置,果然有一個醒目的三角胎記,老夫人老淚橫流,激動的起身,被美豔少婦攙扶着走到林放背後,輕輕的撫摸着林放滿是疤痕的後背,道:“我苦命的孫兒,這些年竟是遭受了如此多磨難,看這背上的傷...”
林放穿上衣服,轉身咧嘴一笑,“祖母不必擔心,這些傷都是随師父修行時,留下的印記,早就不疼了。”
老夫人感激道,“真是多虧了那位高人,若不是他,老婦我可就沒這麽大孫子咯。”
林放笑笑,這話怎麽聽着這麽别扭呢?
“娘——”
聽到這裏,攙着老夫人的美豔少婦不樂意了,“娘,再過幾年,我家元衣也能長得這般高大,說不定長的還要俊些。”
林放斜眼過去,聽這話的意思,這位美豔少婦就是老三家的媳婦兒了?
現在林府中,也隻有老三家還有一根獨苗了。
老夫人拍拍美豔少婦纏在她胳膊上的纖手,笑道,“都俊,都俊,來來來,别站着了,快些坐下吃些東西,元衣,你們幾個小家夥,都來見過大哥。”
随後,兩個丫鬟身邊的五個孩子,在一個男孩兒的領頭下,來到林放面前,依次行禮。
“我叫林元衣,見過哥哥。”
領頭的小男孩兒個頭隻有林放一半多些,雙眼細長,額頭寬厚,面容與美豔少婦有諸多相似之處,隻是這孩子身上,并沒有他母親身上的尖酸勁兒,反而十分乖巧。
“我叫林元靑,你來之前,我最大。”
緊随其後的是一個五官精緻,穿着得體的小女孩兒,隻是小女孩兒看向林放的目光中,有一絲警惕,很快他就知道了女孩兒爲何警惕。
“你真的是我哥哥?母親今日說你沒有死,還找上了門,我就在想哥哥的樣子,可是見到你之後,元靑覺着你身上好重的腥味,元靑不喜歡。”
“元靑!”
林夫人嗔怪一聲,林元靑吐了吐舌頭,跑過去撒了個嬌。
“這個就是我以後的親妹妹了?”
林放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怪異,突然多了個便宜妹妹,這種感覺還真奇怪呢,前世作爲獨生子女,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不知怎的,林放看向林元靑的目光,多了些溫柔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