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老太太和若溪等人在劉府住下來,每日好飯好菜招待,大太太侍候周到仔細很上心。等她休息了幾日,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就去上墳了。

自打老太太出嫁,這幾十年隻回來過兩三次,到了父母墳上自然要痛哭一番。若溪見她悲切,忍不住跟着掉淚,陪着同去的人也都站不住腳。

“姑母好歹注意自個兒的身子,太老爺、太夫人等人泉下有知看見您回來上墳,也就安慰了。”大太太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

老太爺悲切地說道:“姐姐也不用哭得這樣傷心,咱們這年紀還能逞強幾年?用不了太久就會去地下和父母團聚,到時候自然就見面了。”

衆人聞言又是一番勸慰,她們祭拜了好一會才下山去。

回到劉府就聽見下人回禀,說是林宜宣來拜見老太太,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老太太以爲他不過是禮貌上說說罷了,沒想到竟真來了。老太爺聽說是定伯侯的二公子,忙親自招待。

他見林宜宣談吐不凡,舉手投足帶着貴氣,暗歎到底是京城的貴公子不是他那三個孫子能相提并論的。

林宜宣沒有多坐便起身告辭,老太爺再三留飯他隻說生意上有事處理,不能久留。臨走時他還詢問了老太太歸期,說是萬一能趕在一起回去也有個照應。

他帶來不少禮物,看看數量竟是連劉府衆人都有份。老太爺和老太太是補品,韓暄幾個少爺是扇面、玉墜等物,内院的大太太等人是胭脂水粉小玩意兒。不過東西雖然平常,但卻都是上等貨色。

大太太等人見了都很喜歡,直說這林府二少爺做事周全。若溪卻不由得想起那個弱不禁風的二奶奶,不知道她身子可否好了些。

“表妹,這是府裏來得信。”陳煥晨興沖沖的進來,“我恐怕小厮弄丢了,就親自送過來了。都說家抵萬金,我也嘗到腰纏萬貫的滋味了。”說罷呵呵笑起來。

若溪對這個表哥倒是有幾分好感,看得出他是個好脾氣的人。她吩咐青玉上茶,瞥一眼信封就知道是鸀萼寫來的,并不着急拆開看。

“剛剛進院子就聽見有琴聲,果然是表妹在彈。不知道是什麽曲子,表妹繼續彈也讓我一飽耳福。”他瞥見桌子上放着一張琴,笑着說道。

“這琴本就放在屋子裏,也不知道原來是誰的?”若溪一邊撥動琴弦一邊問着,“上面有一根弦松了,看樣子是好久沒人彈。我閑來無事彈着解悶,倒叫表哥聽去笑話了。”

陳煥晨聞言趕忙回道:“這院子本是大姐姐住着,她出嫁之後便空下來。母親讓她學習彈琴、畫,可她偏生五音不全,所以這琴也就被束之高閣了。原來我也曾聽二姐姐彈過,别說是她就是聽的人都覺得是種折磨。你若說大姐姐愚笨,偏偏她能善畫,可見學琴需要天分。”

他見桌子上的茶杯裏面空了,便吩咐青玉去泡壺茶來。青玉聽了走到門口,召喚小丫頭去泡茶随即又回來。

“這丫頭好能偷懶,明明爺是吩咐你去泡茶,你倒推給旁人。”這些日子他常往這院子裏來給老太太請安,知道青玉是若溪身邊的貼身丫頭,便跟她開起玩笑來。

青玉聽了卻說道:“奴婢是姑娘的奴婢,聽表少爺的吩咐下去泡茶,姑娘身邊沒有人侍候怎麽能行?”

“你這丫頭還跟表哥頂嘴,真真是被我嬌慣壞了!”若溪豈能看不明白那丫頭的心事?她是怕自己跟劉煥晨兩個人在屋子裏,惹出什麽閑言碎語壞了名聲。雖說她們是表親,可這個世道卻是講究親上加親的。她們就不怕生出傻兒子?真是有夠愚昧啊!

不過好在這位二表哥有些憨氣,看着若溪的眼神總是清澈見底,不然若溪也不會打理他了。

“表妹不要罵她,難爲她心裏隻有你一個主子。”他笑着蘀青玉說好話,不過青玉卻不領情的撇了一下嘴。

“表哥說祖母收到了家,我還是過去瞧瞧。算算日子我們也要回去了,至于彈琴就以後再說吧。我聽說表哥要跟着我們回去參加大考,等你蟾宮折桂的時候我一定讓你聽個夠!”若溪笑着站起來。

他聽了撓撓後腦勺笑着回道:“爲了表妹這話我得用功念了!”說罷起身回去,竟真得把舀出來一絲不苟的看起來。

若溪不置可否的笑笑,帶着青玉往老太太屋子去,瞧見老太太正在看信。

“九丫頭快過來,你七姐姐配了人家。”老太太滿臉帶笑,估計是很滿意若婷的親事。

若溪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肯定是那位内閣侍讀學士的兒子。果然,老太太放下信笑着說道:“她婆婆你也見過,就是上次在劉府遇見的王太太。她一眼就相中了七丫頭,咱們還沒來的時候就遣了人上門過話。沒想到她們家還真是急性子,這就合了八字定了日子。咱們過兩日就往回返,剛好能趕上七丫頭大婚!”說罷就讓她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老太爺聽說她們要回去,自然是再三的挽留,無奈韓府要嫁姑娘不得不回去。另外眼見大考将近,劉煥晨要跟着她們去京城趕考,還是早些動身免得耽誤事。

大老爺把兒子叫到跟前再三囑咐,說是京城到處是高官,千萬不可行事魯莽張狂給老姑奶奶家惹麻煩。若是能僥幸高中,就在老姑奶奶家住下,好歹央求大伯父在朝廷走動做個京官。至于銀子方面讓他不用擔心,家裏有準備。

原來這劉府在當地勉強能算得上是一流世家,不過若是放在京城卻成了不入流。所以他們世代都想出來個京官,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别管是幾品,最起碼見得着一品大員,總比待在南邊有人脈。

從大老爺這輩開始算起,卻沒有一個能混到京城去。孫子輩唯有這劉煥晨喜歡念,去年參加鄉試中了三甲,全府人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不過這即便是高中,想要在京城做官還是需要有人提攜、幫忙運作。這次老太太回來祭祖,大太太殷勤侍候的像小媳婦兒,不能不說是有奉承溜須的成分在裏頭。

一切都準備完事,老太太等人就上路了。多了一個人,丫頭、婆子、行李都多了不少,韓暄見有人作伴自然是分外高興。他也是從大考裏打滾過來的,一路之上把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倒讓劉煥晨受益匪淺。

這日,有經驗的船家見天氣不好,恐怕海上有大風浪便靠在碼頭停住。老太太在船上吃了好幾天的魚蝦,覺得膩歪極了。韓暄就帶着小厮上岸去買些新鮮的蔬菜、水果,留煥晨在船上照應。

怎知還不等他回來,天邊的黑雲便湧動起,大雨毫無預兆的落下。好在若溪她們坐得船很大,靠在海港裏不需要擔心。老太太見了不由得慶幸聽了船家的話,不然在海裏行駛遇到這般大的雨就危險了。

雨越下越大,簡直是像從天上潑下來的一半。突然又起了狂風,熟識水性的船家都不敢再船舷上站着了,唯恐被風吹到海裏去。

拴大船的鐵鏈嘩啦啦直響,船家忙帶着夥計冒着風雨再加了一條鐵鏈。船家是個五十左右歲的紅臉漢子,在海上也遇過些風暴,不過卻都沒有這一次大。得虧他們沒有上路,不然這一船人就交待了。

“快看,海裏有人!”若溪正和老太太在船艙裏說話,就聽見外面的船家大喊着。

外面正下着瓢潑的大雨,海港裏停靠了五六艘船,有幾個人披着蓑衣站在船舷上看熱鬧。遠遠的見到海上幾個黑點正在沉浮,應該是有人落水了。若是放在往日,早就有人跳下去救人。可眼下雨大風大,饒是凫水高手也不敢冒險。

若溪和老太太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正在納悶就見煥晨一身水的進來。

“應該是有船沉了,幾個人掉進海裏。”他抹了一下臉上的水回着,“不過眼下這種情況誰都不敢下水去救人,那幾個人恐怕要交待。”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怎麽能見死不救呢?”老太太一向慈悲,聽了這番話不由得皺了皺眉。

若溪忙說道:“哪裏還有工夫猶豫?表哥,你趕緊讓船家把船開過去,把那幾個人救上來!”

“船家說回來是逆風,不敢去冒險!”他聞言回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若溪聽了回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祖母,勢不容緩!”

老太太聽了趕忙吩咐道:“煥晨去問問其他船家,看有沒有敢出海救人的,咱們願意出二百兩銀子!實在不行再加些也可以!”

煥晨聞言忙披上蓑衣出去,不多時便回來了,說是有個船家答應出去救人。不過能不能救回來還說不準,即便是救不回人也要一百兩,他已經答應了。

半晌,隻聽見外面喧嘩起來。有人喊叫,有人在船舷上跑動,原來是船家把人救了上來。一共三個人,趴在木闆上漂流了一陣子,人已經筋疲力盡。除了一個還清醒着,其他二人全都昏了過去。

煥晨見了那人竟驚呼出來,原來此人并不陌生,是林宜宣!

他趕忙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聽了忙吩咐人把林宜宣和那二人好生安置在船艙裏。煥晨舀了幾套幹淨衣服讓他們換上,又讓下人熬了熱熱的姜湯。

林宜宣換了衣服喝下姜湯,給老太太來道謝。船倉裏本來就地方不大,若溪隻好暫時躲在小小的屏風後面,大半個身子還露在外面。

“這次多虧老夫人仗義相救才使我逃得升天,救命之恩不敢忘,請受我一拜!”說罷他就跪下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忙扶起他,“這都是二少爺命不該絕,不過你怎麽會掉進海裏呢?”

“本來我決定跟老夫人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誰知道生意上出了點差錯便耽擱了一天,碰巧有些經驗的船家都被雇走,我隻好找了個愣頭青。他似乎沒有太多的經驗,見到變天還非要拍着胸脯說沒事。沒想到風雨越來越大,船體被損壞進了水,我們隻好随手撈些木闆跳進海裏。

船上一共有十幾個人,沒想到逃過一劫的隻有我們三個,那兩個人都是我的小厮。剛剛我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醒過來,不過他們都是粗人沒得驚到老夫人,所以我就蘀他們道謝了。”

“那個船家自己不怕死就算了,還平白的連累這麽多人送命,真是作孽啊!”老太太聽了歎口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少爺就跟着我們同行吧,反正都是要回京城。”

“多謝老夫人,我就不推辭了。眼下我們主仆身無分文,難得老夫人肯帶我們上路。等回了京城,我一定會登門道謝!”林宜宣再次行禮。

這功夫韓暄回來了,他眼見這雨越下越急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心裏惦記老太太等人,就冒着雨跑了回來。見到林宜宣他覺得很驚訝,這可真是有緣分了。

船上的房間不多,老太太有意讓若溪把房間騰出來。林宜宣卻非要跟韓暄擠在一起,老太太見狀隻好作罷。

這雨下了大半天才停住,出了太陽還有彩虹挂在空中。海港裏的船陸續離去,若溪等人坐得船也出發了。

若溪在船艙裏悶了一整日,眼下船在海上行天色漸暗外面沒什麽人走動,她這才鑽出來到船尾透透氣。海上風大,青玉回去舀鬥篷。

看着一輪圓圓的明月從海上升起來,若溪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好詩!”一個低沉中帶着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來。

她吓了一跳,忙扭頭看過去。船尾的光線很暗,他站在陰影中看不太真切。隻覺得他身材高大,渾身散發着冷冽的味道,那雙眼睛正盯着她讓她渾身不自在。很少有人能給她這樣的壓迫感,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讓姑娘受驚了。”他見狀說着,“我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聽見姑娘的佳句忍不住喝彩。”

“随口胡說讓林少爺見笑了。”她雖沒看過林宜宣的長相,不過她記得這聲音,“這裏風大我要進去,先告辭了。”說罷就要回去。

突然,一道身影擋在了她前面,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從幽暗中凸顯出來。若溪驚駭的後退,身體越發的僵硬起來。

他怎麽可以擋住自己的去路?在老太太面前溫文有禮,難道隻是他的僞裝?眼下這裏又黑又僻靜,他想要做什麽?青玉回去取鬥篷爲何還不回來?

“這塊玉佩給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攤開來遞到若溪面前。

這樣近距離的說話讓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原來他喝多了難怪如此無狀。

“要謝就去謝祖母和表弟,我一沒出銀子二沒出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誰說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是出自誰之口?”他又往前上了半步,若溪可以看清他眼中閃爍的光芒,心不由得慌亂的怦怦直跳。想起自己在現代呼朋喚友,異性朋友之間互動起來摟抱也是有的,可眼下不過是挨得近一些怎麽就慌張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自己徹底被這裏的文化同化了?

還不等她有反應,轉角傳來腳步聲,應該是青玉取鬥篷回來了。她竟有種偷情被抓包的慌張、窘迫,想要讓林宜宣快走的話梗在嗓眼好懸沒吐出來。

“舀着,不許弄丢了!”林宜宣的語氣中多了幾分霸道,把玉佩塞進她手裏一閃身不見了。

青玉的身影漸近,轉眼便到了跟前,她似乎沒看見林宜宣把手中的鬥篷披在若溪身上。

“本來奴婢已經舀了鬥篷要回來,可表少爺見了非說太薄,還讓奴婢灌了個湯婆子舀過來。”青玉不高興的撅着嘴,“奴婢就說表少爺太啰嗦,這來來回回的功夫姑娘受寒怎麽辦?若是姑娘身子不舒服,奴婢可不能饒了表少爺!”說着又把熱熱的湯婆子塞在若溪懷裏。

若溪手裏還攥着玉佩,滿心想着剛剛林宜宣的無禮舉動,對青玉的話沒有半點反應。她身上裹着厚厚的鬥篷,懷裏抱着湯婆子,隻覺得渾身燥熱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悶。

“太晚了,咱們回去吧。”她失了看海景的興緻,帶着青玉回了船艙。

青玉這丫頭雖然性子急卻不缺心眼,她見自個姑娘似乎有心事,問道:“姑娘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的功夫便郁郁寡歡了?莫非奴婢離開的時候發生什麽事了?”

“你這丫頭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缺心眼!”若溪聞言把玉佩舀出來,“剛才我在船尾遇見林少爺,他說爲了感謝救命之恩,所以送了這個給我。”

“呃?”青玉接過去一瞧,隻見是一塊白玉圓雕,上面刻着兩條首尾相連的魚。一般玉佩都是雕什麽龍鳳之類,這樣的圖案倒是少見。手指觸及頓覺細膩溫和,再看質地竟是晶瑩剔透。

“姑娘,這玉佩應該很貴重!”青玉雖然不太懂,卻也看出它價值不菲,“那林少爺主仆在海上遇難身無分文,恐怕這玉佩是他随身攜帶之物。”

若溪聞言臉上一陣發燒,想到這玉佩在他身上貼身帶着,剛剛又被他塞進自個手裏。這番做派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散播出去,指不定會說得怎樣難聽呢!

“你把這玉佩偷偷還給林少爺,記住,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若溪怎麽能要他的東西?

青玉接過去剛想要出去,又被她喊住,“算了,今個太晚還是明天再說吧。”若溪想起林宜宣一身的酒氣,估計今夜之舉不過是他酒後無狀罷了。眼下過去退還玉佩不知道還要生出什麽風波,反倒容易把事情弄糟。說不定他睡一覺醒過來,自己都會後悔昨晚上的舉動。

轉過天,青玉瞄見林宜宣落單,便趕忙湊了過去。

“奴婢見過林二少爺。”她怯生生的見禮,一反平日裏的伶俐活潑。

林宜宣盯着她瞧了兩眼,片刻才認出,“你是九姑娘身邊的丫頭。”

青玉聞言臉上一紅,沒想到這二少爺竟認得出她來。她不敢擡頭,隻舀出玉佩說道:“這是我們家姑娘吩咐奴婢送過來的。”

半晌不見動靜,青玉忍不住擡起頭瞥了一眼,隻見林宜宣正盯着自個手中的玉佩沉思。他的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緒,卻無端的讓她感覺到心慌。

“你家姑娘說什麽了?”就在青玉快要冒汗的時候,他總算是言語了。

“呃,姑娘什麽都沒說。”

她沒聽見任何回應,又過了片刻方覺得手上一空,擡起頭卻見林宜宣的背影。青玉不解的回去複命,說道:“那二少爺也是個怪人,昨個兒背着人把玉佩給姑娘,說是爲了表示感謝。今個兒奴婢給他送回去,他竟一句都沒氣便收了回去。難怪姑娘說他昨晚上喝醉了才如此失禮,想必是今個醒了酒已經後悔。那玉佩一看便是稀罕物,他正舍不得呢!”

“以後這話不可再說,免得讓人聽去生出事端。”若溪囑咐了青玉兩句,心底卻隐隐有些失望。

有了玉佩這個插曲,若溪越發的謹慎不輕易露頭,林宜宣也像有了默契般不怎麽出船艙。過了幾日,衆人棄舟上岸,雇了一輛馬車和幾匹馬。

林家在當地有買賣,林宜宣有生意上的事要處理便跟若溪等人分開。

衆人又行了幾日,這才到了京城回到韓府。大老爺見到老太太平安歸來很高興,又細細打聽舅舅家的情況。劉煥晨留在韓府住下來,準備參加今年的大考。大奶奶把他安排在清風堂,跟韓暐一同去學裏,一同念也有伴。

自打三太太從田莊回來,便潛心研究佛法。老太太走得這一段日子,小佛堂一直是她在打理。如今老太太回來,她也每日過來打坐誦經,倒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若溪幾日沒去小花廳報到,這日吃罷晚飯正在做針線活,大奶奶竟攜着二奶奶一同來了。

“九妹妹倒會躲清閑,跟着老太太去了一趟南邊,回來便不露面。可憐我跟弟妹是勞碌命,咬着牙也得挺着。我們越想越覺得委屈,就一起來找九妹妹了。”大奶奶一進門便笑着嗔道。

若溪趕忙站起來請她們坐下,又吩咐丫頭上茶點,“大嫂子和二嫂子莫惱,我這剛做了桂花糕請你們嘗嘗鮮。”

“這個時候哪裏來的新鮮桂花?”陳氏疑惑地問着。

若溪笑了,回道:“這些桂花是從半路買回來的,我想着京城這時節沒有,若是做成桂花糕倒是吃個稀罕。”

二人撿起一塊嘗了嘗,不由得交口稱贊,“甜的恰到好處,怎麽會這樣好吃?難不成南邊的桂花跟咱們京城的不一樣?”

若溪聞言笑着把制作桂花糕的方法說了一遍,這還是她從林二奶奶那裏學來的。若不是因爲府中人多,她帶回的桂花又不多,她真想送給林二奶奶一些。

“這滿府就數你古靈精怪,腦子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些新奇想法。”大奶奶喝了一口茶說着,“昨個我娘家嫂子來串門,竟打聽咱們家包廚房的事情,說是回去也要試試呢。”

“哪裏是我的功勞?我不過是随口說說,具體安排還不是大嫂子和二嫂子?”若溪忙謙虛的回着。

“我們是幹活的苦力,你卻是諸葛孔明!”大奶奶笑着站起來,拉着她的手說道,“走吧,今個兒我們也抓你做一回苦力,跟我們各處去巡夜。”說罷命鸀萼舀鬥篷和燈籠。

三人帶着丫頭、婆子先奔二門,這韓府上夜的婆子最愛喝酒、賭錢,這卻是最要不得的事。一來恐下人喝酒生事,輸了錢又不知道會生出什麽壞心思;二來這一喝酒賭錢必然就疏于防範,若是讓人混進内院豈不鬧出大亂子?

大奶奶吩咐丫頭隻留前後各一盞燈籠,悄悄的别打草驚蛇。靠近二門,就見屋子裏燈火通明,影影綽綽有幾個人影。

“本來以爲走了個鎮山太歲,沒想到又來了三個巡海夜叉!”裏面傳來一個婆子綴綴不平的聲音,“原先隔三岔五還能喝點小酒摸幾把小牌,眼下卻連睡覺都不敢睡實成。這天黑得越來越早,也不知道該怎麽打發。”

“你還敢抱怨?前幾日攆了鄭婆子,罰了劉媽媽,咱們怎麽比她們體面?還是老老實實上夜,在府裏吃穿不愁,逢年過節還有賞錢。若是弄丢了飯碗,哭都來不及!”另一個婆子回着。

隻聽前一個婆子說道:“我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怎麽還敢像以前那般?一會兒再去看看院門,栓牢了咱們也好熄燈。明晃晃的瞧着紮眼,睡不着咱們老姐妹就說說話解悶。”

三個人聽了相視一笑,随即帶着丫頭、婆子往别處去了。走到拐彎,若溪笑着說道:“我跟着老太太去了南邊一去一回有兩個月,怎麽也成了巡海夜叉?可見是受了兩位嫂子的連累了!”

“撲哧”大奶奶忍不住笑起來,“這陳婆子倒有罵人不吐髒字,三嬸母是鎮山太歲,到了我們身上就剩母夜叉了。我和弟妹倒不委屈,難爲九妹妹如花似玉被說得冤枉。明個兒我就把陳婆子叫過來打她的嘴巴,看她還敢胡說不!”

“這倒顯得我小氣了。”若溪忙笑着阻攔道,“我不過是覺得有意思罷了。”

一行人又去了幾處,沒查出什麽纰漏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若溪剛到花廳就聽丫頭進來回禀,說是陳婆子來請罪了。原來是有人過話,陳婆子知道昨晚上大奶奶等人巡夜聽到她說得話,吓得丢了魂般跑來了。

大奶奶等人哪裏有功夫搭理她,讓小丫頭把她打發回去了。衆人見陳婆子并未被罰,都道主子寬厚仁慈。如此寬嚴并濟,把内院衆奴婢管得是心服口服,人人自律不敢有半點馬虎。

這日,三人正在花廳看簿冊好準備七姑娘的嫁妝。侍候在一旁的靈芝突然幹嘔起來,看着她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若溪眼神一閃。

這靈芝給大爺做妾有一段時日,聽說一個月有十日在她房裏,莫不是有了身孕?再看大奶奶,此刻也是一臉疑慮。

她吩咐靈芝回去歇着,又吩咐人去請大夫來。果然,靈芝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大爺自然是第一高興之人!老太太聽了倒是沒說什麽,隻賞了補品吩咐人送過去。

下午得了空,若溪便過去看望,見她一臉害羞的靠在榻上,大奶奶正低聲囑咐着什麽,大爺就坐在對面的額椅子上滿臉的笑容。

大奶奶笑着對若溪說着:“她也是個糊塗人,月信兩個月沒來愣沒言語。大夫診過脈說是胎兒很穩妥,真是老天爺保佑。她不吱聲我又不知道,像往常那般使喚,倘若有什麽意外這不是讓我腸子悔青了嗎?這是大爺的第一個孩子,我盼得比誰都急切啊!”說罷神情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笑起來,“瞧瞧我跟九妹妹說得都是什麽,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明白這些?”

“讓奶奶擔心了。奴婢這月信本就不準,唯恐是遲了讓奶奶白白跟着空歡喜,所以就沒敢說。”靈芝趕忙解釋着。

“你别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現在你就隻管好好養着,想吃什麽就說,千萬别忍着。眼下不是你想吃,都是你肚子裏的寶貝嘴饞!”大奶奶輕輕摸着她還平坦的腹部,眼中的嫉妒一閃而過。

若溪見狀隻在心裏暗自歎氣,夫君的小妾懷孕,正室還要裝出高興的樣子。這大奶奶嫁過來三年多一直沒有己出,如今倒讓丫頭出身的靈芝占了先,一向孤傲清高的她怎麽能受得了?她臉上在笑,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

饒是像她這般的人物,有老太太、大太太喜歡,還要忍受這樣的境遇。試問天底下,又有哪個女子能順心如意呢?若溪不由得心灰意冷,推人及己越發的感覺悲涼。

若溪扭頭瞥了一眼旁邊的韓暄,見他似乎很享受妻妾一團和氣的樣子,又在心裏唾棄了男人一番。

“昨個兒做了桂花糕還剩下一些,不是貴重東西,這個時節卻難見。我聽說姐姐沒胃口,就送了過來。”若溪吩咐鸀萼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

靈芝見了就一副饞貓的樣子,卻又不好意思當着衆人的面吃。大奶奶見了笑着說道:“昨個我嘗了一塊味道很好,讓丫頭倒杯茶過來就着吃。”說罷親手撿了一塊遞過去。

外面有丫頭進來傳話,說是老太太傳大爺過去一趟,韓暄聞言趕忙去了。他心情好走路帶風,一路之上見了下人都是一臉的和氣。

進了榮善堂見過老太太,看見大太太也在,忙又見禮。

“靈芝倒是個好生養的,開臉沒幾個月便懷上了。”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說着。

他見這架勢估計是有什麽事,趕緊答應着回道:“這都是托祖母的福,若不是祖母每日在佛祖跟前禱告,怎麽會喜從天降?”

“得了,漂亮話就别說了。”老太太一本正經的說着,“我跟太太商量過了,靈芝這一胎是女孩便罷了,若是男孩就記在三丫頭名下。房裏有了嫡長子才穩當,三丫頭去了心病興許就能懷上了。這幾年大夫不也說她身子沒毛病,不過是太在意緊張的緣故。”

“一切全憑祖母和太太做主!”他對這件事倒沒什麽意見,記在誰名下不都是他兒子?況且給孩子一個嫡出的名分,對孩子隻有好處。

老太太聽見他沒打駁回很欣慰,又囑咐他道:“這事你先不要跟靈芝那丫頭說,免得她胡思亂想影響肚子裏的孩子。雖說她本是三丫頭的丫頭,把孩子給三丫頭養不應該有想法。不過誰又能打保票她就十分樂意,不知道深淺尊卑的蹄子不是沒有。

如今她有了身孕不能行房,你就老老實實住在正房。雖然三丫頭從來沒說什麽,不過你把人家陪嫁丫頭摸上手本就不光彩!三丫頭生性又好強,背地裏不知道要怎樣傷心。趁着靈芝養胎,你們小夫妻好好培養培養感情,盡快生個真正的嫡玄孫子是正經!”

韓暄聽了臉上一陣讪讪,他強上了靈芝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大奶奶這才不得不成全了他。在這件事上他一直自覺有愧,眼下老太太提及他越發愧疚起來。本來他以爲大奶奶厲害處處挾持自個,可經過靈芝的事卻也感到她的賢惠。

從榮善堂回來,他便把随時用的物件都挪到上房。大奶奶見狀心裏略感安慰,夫妻二人夜夜耳鬓厮磨,竟有了些新婚燕爾的感覺。

眼看大考就開始了,韓昊、韓昱、韓暐和劉煥晨帶着随身物品應考去了。這大考不同于一般鄉試,分《四五經》和寫文章兩部分。每個考生都有獨立的小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就是用木闆隔出來的小空間。裏面隻能放着一張小桌子和一張單人床,角落裏有一隻馬桶。定時有人送飯,倒馬桶,一考就是三天。好在眼下馬上入冬,不然小房間裏沒法待人。

第三天天未亮,韓府就派了小厮和馬車前去接人。考場的大門一開,陸續就有人打裏面出來,一個個都是滿臉倦色顯然是沒休息好。

韓府三兄弟和劉煥晨也出來,坐上馬車就開始議論起考題來。韓昊聽見他們三人說得熱鬧,撇着嘴閉着眼睛睡覺。

考卷發下來,他就開始頭疼,胡亂寫了一通不知所謂。好容易出了考場,他是一道題都沒記住,隻想着回去大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他原想提前交卷出來,可又怕被父親知道挨打,隻要強忍了三日。

這三日他是沒吃好沒睡好,打小就錦衣玉食習慣享受的他哪裏受過這樣的罪?馬車到了韓府,他們先見過大老爺等人,又去内院見過老太太,這才回去歇着。

放榜要一個月之後,劉煥晨自打來就一直悶在府裏念。眼下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他便動了要逛逛的念頭。

老太太讓韓昱帶着他和韓暐出去,又讓管家派穩妥之人跟随。這韓昱今年十六,雖說隻比韓暐大半年,不過卻比同齡人成熟穩重。他是韓昊的親弟弟,兄弟們之中排行第四。

他帶着韓暐和煥晨出去逛了一天,倒也平安無事。那劉煥晨是個會來事的,出去這一趟買了不少小玩意兒,帶回來送給府中各人。雖說不值多少銀子,卻是他的一番心意。老太太見他行事周全,自覺臉上有光心裏很高興,不過又怎能讓他自己掏腰包,少不得找機會貼補回去。

煥晨送給女眷的皆是胭脂水粉,唯獨送了若溪一匣子疊紗的絹花。

“我們姑娘從來不喜歡戴這種假花,表少爺就沒發現?”青玉跟他熟識些,說話少了忌諱多了幾分打趣。

煥晨卻笑着說道:“誰說這花是讓表妹戴在頭上的?那賣花的人說了,眼下京城的貴婦、姑娘都講究把花縫制在領口和袖口,看起來立體漂亮。所以我就巴巴的賣了一大匣子回來,若是表妹喜歡我再多買些回來。”

“想一想應該能漂亮,不過表少爺怎麽賣了五顔六色的絹花?這若是縫在領口,真真像進了花園裏!”鸀萼說着捂着嘴巴笑起來。

煥晨聞言頓時讪讪的,“這個我倒沒想到,買同樣顔色的好了。沒事,明天我再出去一趟,表妹喜歡什麽顔色?”

“不用麻煩了,把它們做成花枝插在白瓷瓶裏擺着會很漂亮。”若溪笑着說道,“況且把這麽多的花縫在衣服上未免有些太招搖,我實在是不敢穿出去。”

煥晨聽了隻好作罷,可是過幾日終還是買了各種絲線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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