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大奶奶、二奶奶和若溪三人一起管事已有一個月。老太太見她們處事穩妥,底下婆子無人不服,慢慢放下心來。
每到月底,管事媳婦紛紛過來報賬,單是廚房的開支便是一大筆。大奶奶一邊聽買辦報賬,一邊翻看鄭嫂子送上來的賬簿。
“停!”她突然開口說道,“上個月府裏一共采買了三百五十斤的豬肉,怎麽這賬簿上又用紅筆寫着買豬肉用去一吊錢呢?”
“這大筆的支出都是出自奴才之手,用黑色筆記賬。而用紅色筆記得都是廚房臨時采買的東西,用得也是每個月另撥的五兩銀子,這筆錢就放在鄭嫂子手裏。”買辦趕忙回着。
鄭嫂子随即笑着回道:“這是月中的時候老太太突然想吃菠蘿古老肉,冷庫的肉都是精肉做不了,奴婢這才另外采買。”
大奶奶聞言沉思了片刻點點頭,命買辦繼續報賬。
這韓府在後院挖了地窖,一到夏天就在裏面存了不少的冰。府裏買辦買回來一整月需要用的東西,鮮蝦魚肉怕壞的就放在裏面。廚房需要什麽就派人去取,若是裏面沒有再出去買。就像上個月,冷庫裏剩下一百多斤的精肉,偏生做菜要用五花三層才好。鄭嫂子隻能出去買,到了月底用不完還壞掉的肉就隻能扔掉。
不過真正扔掉的時候是少數,大多數時候就讓鄭嫂子等人舀回家吃了。原先大奶奶等人不管家世,自然對這樣不上心。如今看着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似的淌出去,怎麽能不算計着過?
等管事媳婦都報完帳,核對無誤,大奶奶就把衆人都遣了下去。她扭頭對二奶奶和若溪說道:“每日來支銀子的人不少,也沒覺得有什麽。可這一到月底查賬,才知道從咱們手裏流走了多少銀子。俗話說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還真是這話!光是内院就花銷了這麽多銀子,再加上外面老爺應酬開支,這一個月得花多少?
饒是咱們韓家再有錢,也不得不想着百年以後子孫的日子。要我說能緊守的地方還是要緊守些,即便是一文錢日積月累也是個大數目。不說旁得,光是廚房這塊就有不少浪費,該想個法子改改才行。”
“我聽剛剛她們報賬,也覺得這裏面漏洞太多。可是這廚房本就是容易出纰漏的地方,誰臨時興起添個菜也是常有,總不能卡的太死。”二奶奶聞言皺着眉頭回道。
若溪見狀微微一笑,不過是個廚房就把這兩位人精難住了,無非是怕得罪人罷了。誰都知道廚房是肥缺,若是看得太嚴難免惹人嫌棄。況且這三太太剛走,她們就對廚房下手,傳到外面也不好聽。
“倘若能避免浪費,又能讓她們心裏不反感就好了。”她喝了一口茶說道,“這一點府裏廚房就不如外面的酒樓了,人吃的開心,老闆賺得高興。”
大奶奶聽了眼神一閃,沉思了片刻說道:“你們還記得年前去劉府聽戲嗎?人家的園子不大,卻修整的分外整潔,看着還沒有絲毫浪費的地方。聽說是有專人包了去,府裏不要什麽銀子,隻是到了時令提供新鮮的果蔬罷了。府裏吃剩下的便可舀到外面買,誰包了都樂呵呵沒有怨言,還打理的非常上心呢。”
“當時還有人私下裏議論,說着劉府到底是奴才出身,連打理園子的奴婢都養活不起。園子裏出的那些東西能賣多少銀子?真真是小家子氣!”二奶奶聽罷回道,“不過如今想來卻是個極好的主意,莫非嫂子也有這個想法?”
大奶奶沒有立即回答,她心裏也是有疑慮的。她嘴裏的劉府其實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劉媽大兒子家。早些年得了老太爺的恩典脫了奴籍,念了私塾掙着了功名,也做了個不入流的九品京官。她們家是奴才出身,做事小家子氣不算丢臉,可韓府若是也如此行事怕是要落人口實。
若溪看出她的疑慮,笑着說道:“咱們又不把園子包出去,也不用奴婢出去賣東西。隻是廚房這塊搞個競标就成,價低者得爲期一年,若是飯菜不應時或者不合胃口随時換人。每逢過節過年宴請賓,按照外面酒樓的價格貼補桌錢。哪位主子若是想加菜,就得自己貼補銀子。”
“價低者得?競标?”大奶奶和二奶奶兩個人面面相觑,聽不懂若溪在說什麽。
她少不得把自己的意思解釋清楚,好在二人都是精明人,略微分析一下便明白這競标爲何物了。
“這個辦法好!”大奶奶眼睛一亮,拍着手說着,“想不到妹妹心中有如此丘壑,難爲你是怎麽想到的。走,咱們這就去請示老太太!”她迫不及待的拉着二人去了榮善堂。
她把若溪的提議跟老太太一說,沒想到老太太也非常贊同連個駁回都沒打。老太太當即把府裏管事媳婦和有寫頭臉的媽媽都叫來,把競标廚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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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衆人聽得雲裏霧裏,老太太便讓若溪慢慢解釋給她們聽。鄭嫂子先反應過來,拍着大腿說道:“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奴婢在廚房管事多年,就包給奴婢吧!”
“那可不行,剛剛九姑娘不說是要競什麽的嗎?奴婢也想要包包看,保證出的價錢比鄭嫂子低!”
“我還沒出價,你怎麽就知道比我低?”
“你出多少?我在你的價錢上每月減十兩銀子!”
“李媽媽是跟我杠上了?”
眼見兩個人争得臉紅脖子粗,若溪趕忙笑着說道:“各位嫂子和媽媽别吵,這事今個定不下來。各位都回去好好算計一下,别到時候報了價錢反倒賠了銀子,那還不如不幹了。你們把自己的底價寫下來封在信封裏,三日後交到祖母這裏,價低者得之。”
衆人聽了都靜下來,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真要出的價錢太低賠了銀子可不是幾兩的事。鄭嫂子在廚房多年深知裏面的油水,豈能輕易放棄?她已經在心裏算計上了,既要保證價錢低又要有賺頭才行。
老太太命衆人各自散去,笑着對三人說道:“她們不管誰包了廚房,都會勤儉算計着,這樣就避免了浪費。糟蹋糧食會遭天譴,每每見到咱們吃剩的好東西一桶一桶的舀去倒掉,我就覺得是罪過啊。當初老三媳婦兒也爲這事頭疼,卻始終沒相處好辦法,還是年輕人頭腦靈活善于變通。韓府交到你們三個手上,我是徹底安享晚年了。”
“可惜……”大奶奶卻歎了口氣。
“好好的你歎氣作甚,怪掃興的!”老太太笑着剜了她一眼。
大奶奶觑了若溪一眼,笑着回道:“我是在可惜這法子不是我或者二弟媳想出來的!怎麽偏生讓九妹妹生了個七竅玲珑心?再聰慧過人也還是要嫁人,生生便宜婆家了。唉,不知道是那戶人家祖上燒了高香!”說罷捂着嘴巴笑起來。
老太太和二奶奶聞言也跟着笑起來,若溪再淡定也臊得臉通紅。
若溪提出競标廚房的承包權,府中的管事媳婦、婆子都想要試試。這三天裏她們想盡辦法打聽廚房的支出情況,又相互猜對方的底價,搞得人人像商業間諜。
三天後,她們把裝有底價的信封都交到老太太手裏。老太太當着衆人的面拆開一一展示,最後還是鄭嫂子中标。她樂得合不攏嘴,忙上前謝恩。
老太太笑着說道:“這就不用謝恩了,往後好壞全靠你自己。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不用心,或是府裏宴請賓使出了差錯,别怪我換人!”
“老太太請放心,奴婢在廚房多年什麽時候出過差錯?眼下這盈虧都在奴婢自己手裏握着,會越發用心才是。”她忙笑着回道。
若溪把提前準備好的文舀了出來,讓她細細看了若是沒有問題便簽字畫押,這邊是大奶奶蓋上印章。
這樣一來廚房就包了出去,人馬還是那套人馬,不過月錢卻歸鄭嫂子管了。她也是個頭腦伶俐的主,在若溪的提點下渀照外面酒樓開工錢。掌勺和切墩的月錢不一樣,送飯洗碗的又不一樣。做得好到了月底會有賞錢,相反打破碗碟要賠銀子,私自從廚房那東西要扣工錢。不過幾天的功夫,廚房整個的氣氛竟大不一樣,沒有人偷懶更沒有人敢中飽私囊。
鄭嫂子出的價錢是原來開銷的一半,大奶奶經過老太太同意給每位主子添了五兩銀子,留着添菜用。這樣算下來,一個月還省了不少銀子呢。鄭嫂子生怕各位主子有不好的反應,在菜式上下足了功夫,色香味比之前還要好。
采買都是她親自去,常常爲了買便宜些的菜多走一些路。她整日在廚房盯着,半點浪費的地方都沒有。一個月下來,算算賬竟賺了十多兩銀子。她在廚房做管事媳婦,一個月的月錢才一兩一吊錢,就算是再怎麽往自個口袋裏劃楞也到不了這個數啊。掰掰手指算算,一個月算十兩,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天啊,這不是發财了嗎!
如此一來,她越發幹得起勁,整個人走路都帶風見了主子笑得越發真誠。主子們每個月手裏多了五兩銀子,想吃什麽都夠,也無一有抱怨。
唯有府裏的買辦秦大一肚子的怨氣,卻無處發洩。他是三太太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媳婦原是三太太的陪房前年病死了。
這秦大分管内院采買,這麽多年來撈足了油水,卻爲人吝啬對身邊的跟班呼來喝去。他在外面置了房産,光是小妾就有兩個。媳婦死了在三太太跟前哭成淚人,一臉深情的說不再續弦。三太太見了感動不已,直說他重情義。可二門外頭的人誰不知道他沉迷酒色,京城有名的窯子被他逛遍了,媳婦就是被他傳染了風流病死的!他惺惺作态不過是演戲,生怕在三太太跟前沒了說得上話的人,丢了肥缺罷了。
眼下他被分了權,衆人都幸災樂禍,有些個巴不得他下台的人還給他拱火。這日,他被人灌了酒又撺掇了幾句,便醉醺醺往花廳來讨個說法。
大奶奶和二奶奶去了廚房巡視,若溪正在裏面謄寫一些賬目。她聽見外面有争吵的聲音頓時一皺眉,似乎還那隐約聽見有男人的動靜。
“你出去瞧瞧。”她吩咐鸀萼出去看看是誰。
沒想到還不等鸀萼出去,秦大便硬闖了進來,後面跟着兩個沒攔住人的小丫頭。鸀萼見他渾身酒氣,大奶奶和二奶奶等人又不在跟前唯恐若溪震懾不住,忙溜出去找人去了。
若溪眉頭緊鎖,坐在榻上動都未動,眼睛盯着秦大沒言語朝着小丫頭擺擺手命她們退出去。
秦大每次進來都是向大奶奶回話,覺得這花廳隻有大奶奶吓人,如今被若溪這樣盯着竟覺得後背發涼酒勁頓時醒了一半。他忙錯開眼神行了個禮,嘟囔了一句“姑娘好”。
“秦買辦這個時候進來有事?若是重要便等大奶奶和二奶奶回來再說,不重要就現在說。”若溪沒吩咐小丫頭上茶,倒自個兒端起案幾上的茶杯品了起來。她瞧着秦大的模樣心裏有些譜,一看就是進來興師問罪的。既然他沒把她們三人當成主子敬畏,那就讓他知道些厲害!
秦大瞥了若溪一眼,心裏想道:反正這次進來也沒想心平氣和,大奶奶那厲害角色不在正好,免得被挾持住。索性就鬧這九姑娘一場,讓她們知道自己的脾氣,省得以後再分自己的權。大不了事後就說喝多了,跪下請罪磕幾個頭!
想到這裏他把腰闆一挺,瞪圓了眼睛朝着若溪質問道:“奴才在韓府幹了半輩子買辦,自問沒有什麽出錯的地方,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主子竟排擠奴才?奴才辦事一向是照主子吩咐,若是主子不喜就盡管說出來,也好讓奴才明白明白。”
“怎麽排擠你了?”若溪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他眼神一閃。
“奴才采買廚房的食材從來都是精打細算,眼下鄭嫂子用一半銀子便包了去,他們都說奴才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呢。這麽多年奴才忠心耿耿,一文錢都不曾往自己兜裏裝,聽了這樣的流言蜚語連死心都有了。如今奴才再沒臉繼續做買辦,還請姑娘另選個心腹吧。”他一臉委屈和憤怒,若是外人見了還以爲他被主子怎樣欺負呢。
“哦?這是秦買辦心裏的想法?我知道了。”若溪說罷繼續低頭謄寫賬簿,對他不理不睬起來。
他愣住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算是什麽回應?不溫不火,他覺得自己猛擊一拳,可卻像打在一團棉花上,了無生息了!
過了片刻若溪擡起頭,疑惑地問道:“秦買辦還有其他事?不是已經說完了嗎,怎麽還沒出去?”
“奴才……奴才覺得心裏憋屈,請姑娘做主!”他的憤怒消失不見,語氣裏多了些胡攪蠻纏的味道。
“呵呵。”若溪聽了竟笑起來,“原來秦買辦不是不想繼續做,而是來興師問罪的!好,今個兒我就讓你明白明白!”說完把手裏的紙扔了過去。
秦大撿起來,看見上面打上圈圈的地方,頓時臉色大變。
秦大喝了幾兩貓尿又被人撺掇,接着幾分酒勁進了二門想要讨個說法。沒曾想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不在花廳,這正順了他的心。原本他以爲三人之中若溪是最好舀捏,沒有什麽脾氣的!沒想到光是她的眼神就讓秦大渾身不自在,隐隐有些後悔起來。
不過既然進來就沒有白白出去的道理,他硬挺着把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可若溪絲毫不在意的眼神和淡淡的語氣,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心底竟發虛起來。
若溪把手上的記賬紙扔下來,他撿起來一看頓覺魂飛魄散。但凡是他動過手腳的地方十有被圈上,怎麽會被發現?他自問做買辦好幾年,雖說衆人都說他手腳不幹淨卻始終沒抓到把柄。眼下的九姑娘不過是個隻有十四歲的丫頭,不過是看賬本就看出問題了?
“哼!”若溪見到他一臉驚詫的表情冷笑起來,學金融管理出身的她豈能看不出這點貓膩?
“姑娘這是何意?”他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慌張,虛張聲勢的問道。
若溪聞言盯着他,片刻竟輕聲說道:“秦買辦還是擦擦汗吧。”
呃?他一怔,顯然是跟不上若溪跳躍的思路。
“聽說前幾日陳記的賬房被辭退,還送了官。”此言一出,秦大伸到額前的手僵住,細細看過去竟發現他在微顫。
“秦買辦,你媳婦原是太太跟前的陪房吧?”她冷冷地問着,“原本我是想留些體面給你的,可惜……”
“姑娘!”秦大“撲通”一聲跪下來,剛剛的氣勢全然不見。
若溪見了歎口氣,說道:“你是府裏的老人,給我下跪讓我受不起!”
“奴才不起來,姑娘一定要救救奴才!”他死活不起來,“再怎麽說奴才都是三房的人,姑娘好歹顧着三房的臉面幫奴才一把。隻要不用見官,奴才願意把買辦的位置讓出來!”
若溪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手底下的王五是個機靈孩子,你先調教着,不過可别把你投機取巧的那一套教給他!至于那幾張紙你收着,就當我沒看見吧。”
他聞言先是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氣,忙不疊把紙揣進懷裏。
“姑娘請放心,等奴才把王五教上路便辭了買辦一職。今個兒姑娘幫奴才一把,奴才不會忘記您的恩情。”他再三感謝才出去。
走到門口聽見裏面傳來輕輕的擔憂的一句“希望大嫂、二嫂在賬簿上看不出什麽。”他剛剛放松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他逃跑似的出了院子,瞧見大奶奶等人遠遠的過來竟趕忙溜走了。鸀萼見了忙一路小跑進了花廳,見若溪正悠閑的喝茶一臉的納悶。那個秦大來勢洶洶,怎麽竟夾着尾巴跑了?
“姑娘,你沒怎麽樣吧?”她擔憂地問着。
若溪笑着回道:“一個奴才能舀我怎麽樣?平日裏你素來是個穩重的,如何慌張成這副樣子?”
“奴婢怕姑娘吃虧……”她話未說完大奶奶等人就進來了。
“秦大怎麽說都是府裏的老人,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他不過是覺得有些沒臉,另外有些做賊心虛罷了。我安撫了他兩句,他便走了。”若溪起身笑着對大奶奶和二奶奶說道》
“那個老貨早該打出去!”大奶奶聽了眉頭緊鎖,“他還有臉進來找,打量沒有人知道他動得手腳?若不是看在太太的情分上,早就舀他三方對質了!”
若溪聞言笑着說道:“咱們這剛管家一個月就把廚房包了出去,眼下若是再動秦大恐惹人說閑話。再說目前還沒有合适的人選接受采買這一塊,先用他頂着吧。”
“欲速則不達,凡事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二奶奶也贊同若溪的做法。
大奶奶聞言點點頭,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各自散去。
這番對話很快便傳到秦大耳朵裏,他聽了一陣後怕,若不是有若溪幫他說情恐怕大奶奶就要動他了。他不過是個奴才,剛剛竟跟主子叫闆想想就發寒。三太太在内院管事多年又如何下場?
爲了這半輩子的體面,他決定還是盡快把王五扶持上來,然後自個兒請辭找個清閑的活計。撈了這麽多年油水,算算也足夠他過下半輩子。
不知道王五這個愣小子怎麽入了九姑娘眼,旁人不提攜就單單看重他。秦大少不得把王五喊到跟前,吩咐他跟着自己學采買,這小子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别在大爺跟前裝傻,傻呵呵倒入了九姑娘的青眼。”秦大罵罵咧咧的說着。
王五雖說人楞了點,不過心眼實在也不算太笨。他聽了秦大的話知道是得了若溪的提攜,便想着當面謝恩。可惜他一個前院的小厮怎麽能進二門?隻好得空便在二門跟前晃蕩。
這日瞧見鸀萼經過二門,他忙喊住,“姐姐慢走!”
“誰是你姐姐?”鸀萼聽了罵道,“哪裏來的不懂規矩的小厮,在二門大喊大叫的!”說罷就讓韓婆子攆人。
這韓婆子知道王五正跟着秦大混得風聲水起,眼下不少物件由他采買豈能得罪。她聽了鸀萼的話忙笑着說道:“姑娘别急,王五是想跟九姑娘道謝。這二門他是進不去,所以在這裏等了好幾日,估計是想讓姑娘給帶個話進去。”
“他就是王五?”鸀萼聽了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十七八的小厮,見他穿着不合體的青衣,腳上的鞋子踢破了腳尖也沒縫。倒是粗眉大眼憨厚中帶着一點愣頭青,此刻正傻呵呵的笑着。
姑娘怎麽會相中這個傻小子,難道就因爲正月去廟裏進香,看見他在路邊幫助乞丐?她怎麽瞧着這傻大個有些缺心眼的感覺,快要成買辦了也不置辦身行頭。
“姐姐是九姑娘身邊的鸀萼姑娘吧。”他見鸀萼打量自己,竟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頭,看見自己露出襪子的鞋忙往後藏了藏。
“姑娘隻說你憨厚老實,讓秦買辦多教教你。至于你能學成什麽樣,就全靠你自己了。姑娘沒想讓你感謝,你趕緊忙正事去吧。”說完鸀萼便扭身走了。
那個王五傻愣愣站了一會兒,瞧着鸀萼的背影怅然不已。原本以爲自己快要做買辦就威風了,誰知道在鸀萼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人家一說話一舉手都透着威嚴,自己骨子裏就是窮酸相!同樣是下人,這就是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