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上可以理解爲瞬間因爲寒冷失去體表所有的知覺,下一刻骨頭便會凍透。
這代表在極短的時間裏,處在這種環境下的人就會因爲失溫而死。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沒有太多的痛苦,因爲連神經都一并凍住。
玄冰潭的真正寒冷實際上比冰寒刺骨還要誇張許多倍。
張雲在入水的瞬間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完全不受控制地倒向玄冰潭中那湛藍色的水面。如果不是因爲這水足夠深,那麽觸底的張雲一定會折斷雙腿,雙腳盡碎而不自知。
氣遊于天地,天地氣皆我氣。
無竅無穴,四體皆通,身皆大道,故有天道地道人道,三才一體,五行合一,何謂四象八卦?不過吾身一脈一絡一道,何謂氣機流轉?不過吾身一動一靜一念。
張雲默念着來自那本《一無神劍譜》上的文字,然後開始迅速回想應該是自己創出的“淩雲真氣”。
張雲腦海中對于淩雲真氣的記憶隻有支離破碎的片段,好在來自一無神劍譜上的文字可都是張雲前思後想了許久方才确定要用的東西。張雲早就已經謀劃着利用那本隻要露白就會讓整座江湖翻天覆地的《一無神劍譜》讓自己恢複身體,最好能恢複武功。這一路走來又幸運地找回了操縱劍意的感覺,更找到了腦海中那些讓他驚喜的淩雲真氣譜,雖然隻是些碎片。
完整的劍譜和零碎的真氣譜,這讓張雲原本準備的冒險變成了大冒險,大到拿自己的命去賭的冒險。因此原本張雲設想的在峨嵋山中找一處安全僻靜地就變成了來這已經回憶起來的當年墜過一次的玄冰潭。
已經做足準備的張雲終于開始實施自己的想法。他趁着自己的頭腦還沒被凍僵,完成了隻有身處這能夠凍結一切的玄冰潭中才能進行的知識融合的過程。
這将是一次武林曆史中從未出現過的大膽嘗試。
張雲入水之前臉上的微笑剛好因爲入水而定格,因爲那時他突然想到如果地宮裏那位還活着,應該會很開心看到他居然連《一無神劍譜》都敢拿着亂來。
當然張雲的冒險并非沒有任何保障。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嘗試能不能真正成功,所以那隻頂在齒間的右手中一直握着一顆金丹。張雲入水之前已經做了很多計算,所以摔落的方向可以盡可能确保如果心法沒有起作用時,那顆金丹能夠順利進入他的嘴裏。
張雲絕不想死,他要好好活着去找回自己的記憶,去完成那個曾經的自己所定下的必然無限困難的夢想。
越來越多的寒流進入張雲的身體,已然整個人砸進水裏的他已經因爲身體最後的反射行爲閉緊了雙唇。
金丹還在張雲的手中,預想中那些諸如因爲寒冷不夠納氣過多内爆而死,或者直接沒有任何心法生效導緻被凍死,甚至是金丹最後沒能順利進入自己的嘴裏。
所有的可怕結果都沒有發生。張雲正克制着自己的激動,因爲他不能讓這些水當真嗆進自己的肺裏。無數的寒流被張雲感知到,數百處破漏不堪的孔竅因爲強大的寒流被全部灌滿。
張雲并沒有被凍成一個冰人,而是變成了玄冰潭的一部分。無窮的寒意正迅速出入着他的身體,毫無阻礙。
張雲堅持着默念着心法,不斷用自己回憶起來的所有武道經驗嘗試着。海量的寒氣就像是給張雲提供了一塊巨大的試驗場和無窮多的試驗材料。張雲很快就感覺到有一股寒流接受了自己的控制,開始順着他的指揮遊走于那些崩塌斷裂的經絡之中。
随站那股寒氣越發聽話,張雲失去的知覺漸漸開始從大腦和那股寒氣重新擴展開來。四肢回歸,經絡不再是堅硬的通道而是恢複了原本的狀态,張雲總算可以把凍住的笑容重新恢複正常。
仿佛是有了頭雁的雁群,越來越多的寒氣開始追逐着那股靈活如遊魚的寒氣。不過須臾之間湧入張雲體内的寒流便盡數變成了那第一股寒流的追随者,迅速聚合在一處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
按理說這種突然聚齊的巨大力量會給一個武者的丹田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可這個危險在張雲身上卻恰恰不能算是危險。
百漏之身根本無法貯存力量,更何況張雲的丹田早已經被毀了。任你天大的力量,我經絡百漏,丹田千孔,便入海水倒灌入天,何愁盛之不下,何愁無處可流?
龐大的寒流之力被張雲引領着在體内運轉周天之後順順當當地從張雲原本的督脈溢出體外。
如果此時有人能看看張雲的狀态,就會發覺他正用抱成一團的姿勢懸浮在水中,有無數的浩淼寒氣正形成一個漩渦将他包圍在核心。
那些因爲凝聚而變得肉眼可見的寒氣不斷旋轉着,随着張雲的調動運轉越來越厚重,越來越強大。那個原本隻是将将包裹張雲的旋渦開始放大,原本還算平靜的表面湖水也開始出現渦流。
越來的寒氣和水流随着這個旋渦轉動,原本浮在這玄冰潭中間的張雲居然就這麽漸漸從水中“浮”起,被那漸漸成型的“水龍卷”包裹着來到了空中。
張雲并不清楚自己眼下的狀态,他隻是不斷地調動體内的寒氣按着自己腦海中構建的路線遊走于體内的經絡之間,重複,再重複。
張雲忘乎所以的周天運轉很快達成了他真正目标的第一步。
有一處斷裂的經絡被強勁的寒流帶動着重新與其身邊的另一處斷裂“粘合”在一起,然後是第二處、第三處。
從一滴水落到暴雨傾盆,成千上萬斷被震得細碎到極緻的經絡開始被重新凍到一起。
張雲甚至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的一切都因爲這玄冰潭中的強大寒流産生了變化。心肝脾肺,無處不流寒意,無處不因寒而堅,因寒而凝。
時間因爲流轉的寒氣而流轉,卻又因爲強大的寒意而凝固。
張雲就好像同時處在靜止和運動之間,飄忽不定,卻又實踏兩邊。
念動,張雲突然間感覺到了什麽,似乎就是那名爲氣機的真正無形之物。
我在空中?被水托着?張雲通過對氣機的細微感受,發覺了自己眼下的處境,随即驚訝不已。
一個丹田已毀經絡盡碎的人居然帶着寒氣和水流懸在空中,這足以讓任何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