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的張雲就不太正常,時不時就會整個人出神發呆,要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麽突然跑開讓武巧兒疲于追逐。
顧琳倒還好,張雲醒來之前她就恢複了自己行動的能力,不過身體依然虛弱不堪。
一下子要照顧兩個人,尤其是其中還有個明顯精神不太正常的貨色,武巧兒真有點一人分兩身的感覺。累什麽的倒還好,就是張雲這麽個大男人半夜會突然哭醒了實在叫她有些頭疼。連續幾天下來,張雲和顧琳的氣色倒是都好了不少,反而是武巧兒這個照顧人的硬生生累得瘦了一圈。
倚樹坐下,武巧兒左腿上枕着剛剛睡着的張雲,不遠處是正在調息的顧琳。武巧兒看着眉眼平靜的男人笑道:“世人傳說武當山上的張神仙是當年就因爲一天瘋三次所以自稱‘三瘋’,才有了後來的張三豐。難不成你也要改名?你與那老神仙剛好還是同姓呢。”
張雲扭扭身子,似乎睡的不是太舒服,不過扒拉開武巧兒那隻在他臉上作怪的手之後便再次沉沉睡去。
顧琳看在眼中,微微歎了口氣:“我們在山上時還聽過恩公以仙人境無敵姿重歸江湖的事,誰能想到當兩廂再見的時候卻是這般情景?”
“仙人境?無敵姿?”武巧兒偏過頭,有些不明白這兩個光是聽着就氣勢十足的詞是什麽意思。
顧琳揚眉道:“原來你不知道恩公的過往?我們同經生死,說說想來無妨。”
兩個女人撩起了話茬,感情的增進自不必說,連趕路養傷照顧人都變得輕松自在起來。
張雲的狀态毫無起色,但顧琳的傷勢卻是實打實地快速恢複。武巧兒的醫術讓顧琳很是驚喜,當然,武巧兒終于有機會給真正的武林中人治一治病療一療傷也是一件讓她十分開心的事。
一行三人走了兩天之後終于找到了一處村莊,村莊在半山上,地勢讓這裏沒有遭受暴雨的襲擊,一切依然平淡地運行着。
武巧兒本是大夫,對于與人交際說不上擅長卻也不會陌生。顧琳是顧家實際上的主心骨,與人言談自然也十分得體。兩個女人都自稱是張雲的妹妹,至于張雲則被改了名叫作顧雲。改張雲的名字是顧琳的主意,畢竟張雲這兩個字實在是樹大招風,如今張雲這狀态若是再惹出什麽麻煩隻怕會相當難以收場。
好在張雲要麽發呆要麽亂跑,卻已經幾天一字不吐,這點好處讓顧琳給他改名也沒了什麽顧忌。一行三人在這李家村村長家中租了間屋子住了下來,武巧兒憑着自己的醫術向村長讨了份差事,顧琳則擔負起探查四周安全的任務。
張雲?張雲的任務就是老老實實被兩個女人鎖在屋裏,每天被武巧兒翻來覆去地檢查,然後吃下武巧兒在确定安全的前提下開出的草藥,或者挨上幾針,又或者被武巧兒在顧琳的幫助下以内力做些按摩。
可惜的是,武巧兒的醫術已經迅速在這足有兩百多戶的村子裏打響了名頭,連二十多裏外的鎮子裏的大夫都特地跑過來求學,偏偏這位“女神醫”的本事在張雲的身上就是屁用不管。至于顧琳的内力實際上就更幫不上忙,張雲如今的百漏之身,内力入體便散,想震殺他容易,想在他體内精準控制内力遊走那真是難上加難。
這一日清晨張雲又被顧琳拖着出來跟武巧兒一道準備去那間用祠堂臨時改的“醫館”開工,卻聽到了一條對于這座似乎永遠都平平淡淡雞毛蒜皮的王家村而言如同驚雷一般的消息。
村西頭的王老頭死了,被他最信任的養子毒死了。那位養子已經被鎮上來的捕快捉去,而報官的則正是那位養子的婆娘。
似乎很“爆炸”的一條消息,武巧兒有些興趣,因爲他想去看看王老頭的死因。這王老頭兩天前還來拿過藥,武巧兒記得他的身體相當不錯,所以想去看看是什麽毒把這老人家毒死。
顧琳這次卻出奇地和沉默不動的張雲意見一緻。她認爲這種很可能吸引官府目光的事最好少摻和,尤其是在不知道這裏的元廷官府是不是與那響糧寨或者五水幫有所關聯的情況下。
最後架不住武巧兒決定沒人陪也要一個人去,擔心她安全的顧琳仔細檢查了武巧兒給張雲臉上加的人皮面具,确定沒有問題之後這才拖着正處于發呆狀态的張雲陪着武巧兒往村西頭走去。
王老頭中年喪偶,膝下有五兒兩女,隻可惜這七個孩子就沒一個孝順的。七個白眼狼在成年立家之後就隻想着如何能從他們還算富有的爹手中把地契田契拿到手,尤其是據說王老頭還藏了少說五百兩現銀的家産,更是讓那七個不孝兒女成日裏就隻想着怎麽才能從自己爹那裏騙出東西藏在何處。
王老頭初時傷心,後來卻是想開了,幹脆把一衆兒女全部幹出家門,自己一個人住在村西。他身子骨很好,除了一開始要适應兒女不孝的傷心和孤獨一人的寂寞,倒也沒什麽别的問題。直到有一天這王老頭不知道從哪撿了個重傷的少年人回來。
老頭把一身外傷的少年人硬是一點點養活了下來,從那之後少年就改名王知恩,以王老頭的義子身份住在了王家。這少年人一身本事很硬,從他住下來,王老頭原本那七個不孝子女便再也不敢上門煩人。
不久之後王知恩在王老頭的親自搓和下娶了鄰村的村花回來,日子過的更是叫人羨慕。可誰知道就在所有人都認爲并且連王老頭自己都逢人便說一定會把所有的财産都留給義子的時候,這王知恩竟然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
“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如此大逆不道?還是說實際上另有隐情?”原本一直發呆的張雲忽然開口,把顧琳和武巧兒齊齊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