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泊依然不敢睜眼,而至善的金剛法相似乎也被壓迫到了極限,兩眼眯成兩條縫,勉強還能看着那棺中狂噴的惡流。
張雲有點慶幸自己感覺不清氣機變化,更看不到至善和尚慧眼所能看到的東西。因爲他雖然感覺壓抑異常,卻要比這四個會武功的要強了不少,至少他還能伸伸頭去張望那棺中到底有些什麽。
又是一聲響鼻,這次似乎更響了不少。當然,這種音量的變化也可以理解爲距離的變化。
有什麽東西靠近了。
唐洛然的身周驟然蓬起一道道雷光,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和恐懼感讓她的雷神姿态意外地被逼得更進一層。
唐洛然當然不會有什麽高興的神态變化,她除了在心底暗暗慶幸這變化來得及時,便是做足了準備要與那棺中出現的東西搏命以保夫君能在李月憐的保護下退出這墓室。
李月憐感覺到了唐洛然的變化,同時也握緊了手中的刀。她沒有在這種時候去矯情什麽唐洛然的速度更快是不是更适合帶着張雲逃跑,因爲她明白實際上在這種地方,能夠讓自己的氣息遁迹于虛無才是最需要的手段,而這正是李月憐擅長的。
“等等,又有變化!”就在唐洛然和李月憐心有靈犀地做好了準備的同時,原本面色鐵青似乎法相随時會破的至善和尚卻突然大吼一聲。這是向來平淡言語,隻在與張雲交流時才稍有抑揚的至善和尚不曾有過的。
“善流,與那惡流同樣強大的善流!這是什麽?融合?不!銜尾遊圓,太極圖?不,不是,不是單純的太極。”
至善的話聽起來有點語無倫次,那實在是因爲在和尚的慧眼中那棺中原本唯一的惡流中突然噴出一股同樣強大,或者應該說還要更強出惡流些許的善流。
凝白如玉,純淨無匹的善流。至善曾在仙人境界仍在的張雲身上看到過這種強大到有些恐怖的善流噴湧,但這裏是間墓室,而且那善流竟然純淨無匹,這不得不讓至善和尚極爲奇怪。
而更讓至善和尚奇怪的自然就是那一善一惡兩股慧流以完全不同于正常的善惡慧流的流動方式相交一條,同時向四面八方噴湧而去。并非單純的太極,也不是要融合成一的無極,似乎并不能以任何正常的理論去單一的概括。
但是至善和尚在短暫的混亂之後确認了一點,那就是這間墓室之中原本所有的奇怪都開始變得正常起來,而這一切能夠變正常的原因,就是那棺中已然相交一處的善惡慧流。
“泊兒姑娘,快睜眼看看!”至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于是急忙叫陸夢泊也看一看。
其實不用至善開口陸夢泊就已經睜開了雙眼,因爲她忽然感覺自己似乎置身于什麽傳說中的洞天福地,似乎有無盡的溫順氣機可供她任意取用,似乎連這墓室之中突然興起的風都變得溫柔無比。
好像媽媽的手。
陸夢泊微一恍惚,随即開口道:“墓室怎麽突然變成福地了?”
至善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點頭道:“不錯,此地善惡慧流平衡圓融,除龍覺寺外實乃貧僧今生僅見。”
聽着至善和陸夢泊的話,張雲忽然一拍腦門,指着石棺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說有滅世之能,怪不得勸人離去。你的禦龍之術最終還是成了别人的工具,看來你并不夠快,沒能逃出人家的指掌之控啊。”
張雲話音才落,石棺中突然爆出兩聲吼叫。一聲吼中滿溢憤怒,竟似直指張雲所言。另一聲吼則并未指向張雲,它的目标是那聲怒意十足的怒吼,其中盡是安撫和憐愛。
兩頭鬼龍,一善一惡?陰陽?正反?黑白?
張雲的腦中閃過無數的推斷,不過他知道自己不用去選擇答案,因爲那石棺的棺蓋已經完全打開。
至善面色一緊,他身後突然有雷電大作,張雲這一行五人仿佛穿越了空間無視了時間,在唐洛然的雷神姿态作用下刹那退出極遠,距離墓室的門口隻餘不足兩丈。
可惜這兩丈似乎變成了天塹。
一黑一白兩條鬼龍擋住了張雲他們離開的路。
張雲忽然發覺自己似乎不應該再把這黑白兩條當作鬼龍,因爲它們不再是那種大頭巨口,如同饕餮爲基鑄就的生物,而是實實在在的傳說中畫作上的龍。
真龍?
眼前這身長至少十丈的兩條黑白長龍距離張雲等人不到兩丈,以這墓室之中的燈火通明,以張雲等人的目力,龍身龍頭上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除了角不似鹿之外,似乎這一黑一白兩條龍與那畫中存在傳說中存在的龍再無區别。
“龍居然是……真的?”陸夢泊打破了這一瞬間的沉寂,而回應他的則是那條白龍恐怖的怒吼。
碩大且鋒銳無比的龍爪從陸夢泊所在的位置劃過,至善和尚立時一口血湧入口中,而負責拉人後退的唐洛然雖然沒有吐血,卻是面色驟然煞白如雪。
李月憐手中雙刀距離對方不知怎麽就突然再度前伸的巨爪隻剩下最後半寸,但除了恐怖的威壓之外,那隻輕易就傷了至善、唐洛然和被他們全力救下的陸夢泊的爪子并沒有繼續下落。
黑龍的一隻爪子正輕輕地搭在白龍的後頸,那并不是威脅,而是一種極溫柔的勸阻。
“仙人境界的兩條真龍。”張雲這一身冷汗此時才如漿而湧,瞬間浸透了衣服,讓他的頭發塌在了頭皮上面。
沒有人會在意張雲此刻的形象,因爲他們都被張雲的話震驚。
原本正迅速下行的鬼昌突然止步,因爲那條成年的鬼龍在沒有受到任何威脅或者襲擊的情況下突然翻倒在地,若非此刻一行人已然走完了那盤旋的階梯,鬼龍必然要墜落深淵。
鬼龍生抱住了趴在地上顫抖的鬼龍,然後向自己的父親投去求救的目光。
爲什麽所有的鬼龍都在騷動!?那是什麽東西?爲什麽我會不自覺地顫抖?鬼昌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兒子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更深處的變化吸引。
一直跟在兩人一龍身後的墨行此刻眯起了雙眼,忽然開口道:“我們就去那裏,不論你之前準備帶我們去哪或者走什麽路,現在改成最快的路線,去那裏。”
“有快路,但會有損失。”鬼昌說話時已經直視着墨行。後者卻隻是瞥了一眼實際上是因爲畏懼而匍匐的鬼龍,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