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罵走了徒弟的舟中客此時已到了那條十分熱鬧的小舟之上,隻不過他的到來讓這條小舟上原本熱鬧歡快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小舟上安靜得落針可聞,好半天都隻有那名剛剛來到的人在進行着完全無聲的自斟自飲。直到這人喝下了第十二杯酒水,先前曾與他對飲的那名老者方才開口笑道:“急了?”
那人依然自斟自飲,又有三杯酒水下肚方才長歎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想到一個失了武功,丢了記憶的人居然會先一步下了地宮,更沒想到竟然會有精擅望氣之人找到了那處咱們無解的入口。想不到的太多,如何不急?”
“山坳村裏那些人殺不殺?不如就此殺了,比起事後堵人不知要省了多少事去。”老者提及殺人時眼中精光四射,顯然不僅僅是興奮,那是老于此道的自信。
那人看了老者一眼,老者隻覺得渾身汗毛孔猛然一收,識趣地閉起了嘴巴低頭研究起眼前的杯子。
“三天之内仍無結果,那就殺光。這事瞞不了太久了,我們還沒能力一直獨占這座地宮。”那人看過了老者,卻忽然沒了酒興,說完之後便起身邁步,如神仙般淩虛渡水飄然而去。
剩下衆人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剛剛離開的人空間說了些什麽,先前被一眼瞪得隻敢盯着酒杯出神的老者發出一聲壓抑的歡呼,拎過桌邊一壇泥封未啓的美酒,劈掌削去了壇口,高興倒下,好一陣狂飲。
蘆葦蕩中的一切并不會傳播開來,而黑衣人的迅速行動也不可能被山坳村或者已經在地宮中的任何人知曉。
即使是正在苦思冥想着怎麽破解謎題的張雲等人也一樣。張雲已經從唐洛然和李月憐那裏知道了黑衣人的存在,更知道了這些黑衣人正是此次地宮消息的源頭。他當然知道這些黑衣人和他們背後的勢力絕對不會僅僅看着别人進入地宮獲取各種各樣的成果,卻無從得知那些黑衣人會從哪來,什麽時候來。
更何況現在在這石棺旁的五個人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閑去思考其它的問題,石棺上那些前後不搭,看來很混亂的語句正折磨着他們的思維。
“重寶曾有緣,緣起則法随,供我驅策,替天行道,方可有所得。”和“一譜一劍已曾,貪念何如?不若就此退去,存一本心。”這兩句已經被五人确定爲當年這地宮建造者中意見相左的兩人分别留下。不過在張雲看來,最終在石棺正上方留下那句寶曾有緣的人應該是地宮建造者中的頭目,否則那句勸人離去的話又怎會有意婉轉?
不過即使是大體上可以理解其意的兩段話,實際上也另有深意在其中。
張雲很想知道得重寶之後到底要供“誰”驅策,“天”是什麽,“道”又是什麽?爲什麽得了重寶還要供其驅策替天行道之後,才會有所得?
至于另一句内裏的意思到是簡單一些,不過卻更加勾起了張雲的好奇心。貪念,無物何以貪?但在已知三大神兵線索或者本體都在這地宮的前提下,又是什麽還能引起更大的貪念,到了需要保住本心不亂的地步?
“我們暫時認爲在三大神兵之外,有着一樣或者多樣重要程度甚至還要超過三大神兵的寶物存在。如此一來,頭兩句裏隐藏的意思就都可以得到一定的支持和解釋。”張雲做了第一個決定,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思考中消耗時間和精力,那麽進行嘗試就勢在必行。
至善第一個支持張雲嘗試的決定,因爲他能夠從張雲的假設中看到順流而行的機會。而唐洛然和李月憐根本就不存在“支持”或者“不支持”的選項,她們對于張雲是源自根本的信任,而她們的思考原本也就是爲了給自己的夫君提供更多的機會。
最後一票的陸夢泊并不等同張雲的假設,因爲她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夠在江湖人的心目中超越那三件神兵的存在。要知道地宮之所以會吸引那許多的勢力蜂擁而至,就是靠的三大神兵的線索消息,假設一個更高的存在隻會導緻思維走進岔路。
不過可惜的是陸夢泊的反對無效,不過硬氣的小姑娘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從與其他四人一齊思考變成了獨自一人蹲在一旁單獨琢磨。
張雲的假設有了開頭,後面的思維自然就有了方向,一切都開始加速。
李月憐首先将自己思考的結論擺出來。她指着那句“棺啓則天滅,吞天食地,江河斷流,日月無光。從此生死不系于己身”說道:“以我之前做守冢死士的經驗,這石棺既是棺又是器,儲屍爲棺,儲魔爲器。就算先人之‘吞天食地’多有誇張,想必其中蘊藏之物也有着極爲恐怖的實力。但既然如夫君所想這地宮的建造者們最大的目的是篩選傳承人,那麽就一定會有正确的或者說至少是安全的開啓之法。我認爲關鍵在于那句‘生死不系于己身’,生死不由己,由天?由他人?還是由它物?我不相信這隻是告誡。”
“不錯,這人上天入地滿嘴都是劍斬掌破,又強調了本心,想必開棺之法與本心有關,與武道也有關。”唐洛然說着啧啧兩聲,有些遺憾地繼續道,“要是夫君說的那位四方劍首還在就好了,一個摸到了仙人境界門檻的人,至少能讓咱們在武道所需上減輕不少負擔。”
至善雙掌合十,開口卻不是說出自己推測,而是向着正豎起耳朵中蹲在一邊偷聽的陸夢泊出聲:“陸姑娘,何不把你對最後這句的想法說上一說?貧僧所思并不如你。”
陸夢泊小臉一紅,心知這和尚又窺人心思,卻也知對方全是好意,于是扭扭捏捏起身開口道:“順着你們的思路,開棺的關鍵就在最後一句‘棺中是誰’。”
“能畫出來!”張雲突然發聲,把陸夢泊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