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失敗多少次,這些人總是抱着一個他們活下去唯一的動力和希望,那就是期待着有哪一次的逃亡可以真正成功,然後變成永遠的自由。
至于被拯救?看了太多的失敗,這些人的心其實早已經麻木到不在意這些。
什麽濟世求貧的大俠,那都是話本裏的人物,假的,全是假的。
鄭劍尹能感覺到那些難民再次開始逃跑,他不太明白這些人爲什麽如此膽小,不過卻也不大在意。實際上原本他的外号裏就帶個“魔”字,對于這種救人被感謝的事向來不太感冒,都散了正合他心意。
“我們是王家三大供奉,我是金長恨!”
“金長怨!”
“金長怒!”
“我們……”
“停停停!”鄭劍尹實在是受不了這三位總是三句一合拍的說話方式,急忙擡手連連比劃着大聲叫停。他虛抹了一把不論是面具上還是額頭上都并不存在的汗水,将一提拎在手中長劍提起輕輕一抛然後微微側過身子叫那長劍直接落回鞘中。
“你們三個也不用多說了,等會兒自然有人審問。我也懶得再裝下去,就你們這種三合一的家夥我怕我一個忍不住就直接砍了。”鄭劍尹說着側過身子,那意思看着是想讓那三位同步率奇高的王家供奉自己微馬車的方向走。
三個供奉一下子有些愣住。因爲他們沒想到一個躲避自己暗器看來都相當吃力的人是憑了什麽才敢對自己說出那些不知死活的話來。
金長恨剛想冷笑,卻發現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那位本應該比他們三個供奉還要先發怒的暴脾氣大小姐居然沒有發怒,甚至連一聲冷笑都沒有發出來。
三名金姓供奉陸續都發現了這件事,于是他們在确定那名虛張聲勢的面具人不可能偷襲得手的前提下同時去看自家的大小姐。
那位體重三百斤的肉球大小姐此刻正一臉呆滞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是看着那個面具人,卻又好像什麽也沒看。
金長恨可以确定自己能夠聽到大小姐的呼吸和心跳,卻有一種大小姐已經死透的錯覺。
“大小姐?”同樣有着大小姐已死的感覺的金長怒用極輕的聲音開口,似乎是怕自己的聲音稍大一些這位大小姐就會立刻真的成爲死人一樣。她擡起手想要推一推那位大小姐,這種關鍵時間金長怒也顧不得大小姐平日裏禁止除了她看中之外的男人碰觸的禁令。
在金長怒的手指頭碰到大小姐身體的瞬間,一次絕對稱得上壯觀的“爆炸”發生了。
一個人體内所有可以噴出來的東西在同一時刻全部噴出,大小姐那副展開的話絕對夠大的皮囊轉眼就成了一副真的空皮囊,裏面所有的東西,包括骨頭在内都變成了細碎的渣子噴了出來,遍地皆是,滿天都有。
金姓三供奉如同傻了一樣站在那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三個人無一例外被濺了個滿頭滿身。但不論是碎肉的惡心還是腥臭的刺鼻都沒有讓這三位供奉立刻回神,三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倒不是這三個被王家重金請來的供奉真的就此吓傻了,這種殺人手段他們三個當然不會太在乎。王家養了那麽多的奴隸,殺人的手法和人的死相這三位早已經看慣見慣。他們驚訝的是别的事,也正是因爲這份驚訝才會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憑那些污穢之物噴滿一身。
始終背着雙手仰面而立的鄭劍尹身前一丈外似有無形牆壁,将那噴濺而出的血肉盡數隔離在一丈之外,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橫線。他看着那三人說道:“哦?看來你們似乎認識我啊,這可不太妙,對你們的小命非常的不妙啊。”
沒有人聽到鄭劍尹那假到不能再假的感歎,“小魔劍”會有感慨?如果不是因爲當年挑戰雲天派天陽真人連敗十二場,“魔劍”之前又怎會多了個“小”字?這位亦正亦邪似乎一切全憑喜好的一劍閣主殺起人來何曾有過手軟的情況?
漸漸從腦海裏把所有跟這個一劍閣主有關的事挖出來,金姓的三名供奉身上開始流汗,冷汗多到開始沖洗他們身上的血肉,多到很快就把那些血肉沒有濺到的衣服迅速浸透。
“你、你是……”
“噓!”鄭劍尹笑着豎起一根手指,在面具前面比劃了一下示意三人安靜,“我不是說了别說出來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走吧三位,那邊還有人要問話呢。”
鄭劍尹說完回身先行,他根本不用擔心那三人還有膽子逃命。不過鄭劍尹這一回身才發現那些原本已經再次開始逃跑難民居然有不少又開始觀望,甚至在看到他鎮住那三人之後想要靠近過來。
原來不是難民而是圈養的奴隸。見過那種被圈養來專門用于讓貴族享受那種扭曲的殺戮樂趣的奴隸是什麽樣,所以鄭劍尹此時通過那些逃難者的反應看出了他們的身份。
對于這種已經完全奴化了的可悲更可氣的人,鄭劍尹無法再端起笑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陡然開口大吼道:“看什麽看,給老子滾!”
這一聲大概是包括鄭劍尹身後那三位都從來沒有聽見過的怒嘯聲瞬息之間覆蓋了鄭劍尹想要覆蓋的所有人。奴隸們從新開始逃跑,因爲察言觀色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的他們能夠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鄭劍尹話中的殺氣和怒意。好不容易真正得了逃跑的機會,這些人就算是奴隸又怎會因爲自己的好奇心和奴性就放棄了親生的機會?
那三位原本還在不斷從心底裏找尋着能不能有一絲的希望的王家供奉在鄭劍尹這一聲之後徹底沒了念想,三人同時耷拉了腦袋快步順着鄭劍尹之前指過的方向走去,步伐一緻,緊張的呼吸居然都是一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