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不是沒跟詭兵門的甲胄動過手,但像是今日唐莺身上這種簡直不能想像的可怕甲胄卻真是第一次碰上。
哪種甲胄,尤其是穿在人這種實際上非常脆弱的生物身上的甲胄能夠抵得住武林高手的一掌?偏偏吳天元那實實在在的一掌打在唐莺的肩頭,後者的行動卻根本沒有任何停滞,沖上來就是一拳,那拳中的内勁和機括之力合一刹那間反擊打在吳天元的左胳膊上。那内外皆有的威力硬是讓吳天元一聲慘叫十分響亮。
齊縱橫夾着剛剛挑飛後複又撿起的“戰利品”丁南竹右手拍來阻止唐莺繼續追擊吳天元,誰想到唐莺還真就放下了吳天元不理,一擰身擡掌就來,又是那擺明了要硬碰硬的架式。
還沒等齊縱橫手掌與唐莺那鱗甲滿覆的手掌碰上,黑子突然間發覺對手的掌心似有異樣。而在二人掌間真氣迸散,雙掌接觸的瞬間,齊縱橫便明白了自己之前看到的沒有錯,對方的掌心裏另有貓膩。
齊縱橫可不是什麽外功大家,掌心瞬間見血,好在他早有發覺,一觸即退,拼着内府受創也不敢叫那一掌與對方按得實了。齊縱橫看了眼掌心溢出好歹還是紅色鮮血,心中略安的同時卻不想再跟這一身不知道有多少惡心機巧的女人交手,半招也不想。
正是吃了虧上了當,才叫如今的黑白二子打定了絕不交手的态度一路狂奔,想要甩掉那個死追活追就是不肯停下的女人。
這場追逐唐莺并不占優勢,因爲她雖然有甲胄相助,但她追的兩個老頭子卻能夠二人相輔,速度絲毫不慢于唐莺。看起來好像會持續很久的一場追逐卻在進行了并不長的時間之後就發生了變化,因爲有一個白發如雪人如玉的男子忽然出現在道路的正中間。
那男子背着雙手,微微仰着臉,望向黑白二子的目光中除了輕蔑之外,都是殺意。
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黑白莊的兩位莊主,即使是武當山上那個如今可以确定是仙人境的張老道也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們。但今日這個白發男人卻投來了這樣的眼神,就算還在裏許之外吳天元和齊縱橫都能夠清楚地确認他們能夠看到對方的目光,就是那種極度的輕視和判了死刑一樣。
“我外孫是仙人境界的大高手,我還傳了星河神功給自己的外孫媳婦,我确實沒想到天下居然還有人真的敢去找他們的麻煩。你們和那想撿便宜的世外桃源不同,黑白莊一定會變成徹底的白地,你們兩個今日就要死在這裏。”
白發人的話始終如同耳語,随着黑白二子的奔近不斷變化着強度和速度。
吳天元忽然想到了這人是誰,齊縱橫亦然。
詭兵門中能把這種嚣張至極的話說成完全确鑿的陳述口吻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詭兵門下一任門主的不二人選,張雲的舅姥爺,前任兵堂堂主江滿霜。
吳天元和齊縱橫承認江滿霜确實不是好惹的人物,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認爲憑自己二人合力過不了眼前這個白發的前任兵堂堂主。
一裏地對于此處的四位高手來說實在太短了些,所以當江滿霜的話說完,當黑白二子打定主意要合力過了那滿霜的時候,前後四人也即将彙在一處。
天地扭曲,之前曾經見過唐洛嫣用出星河墜地的黑白二子的信心有些顫抖。那不是一人身周丈餘的變化,江滿霜身周五十丈内的空氣都産生了肉眼可見的扭曲,仿佛天與地都開始向他所在的地方塌縮,就好像江滿霜變成了一個無底深淵,正将所有的一切,包括天空大地甚至是光線扭曲然後吸進去。
事到臨頭已經由不得吳天元和齊縱橫再去改變選擇,他們隻能硬起頭皮執起棋秤狠狠撞入對手那片巨大的星河墜地威壓之中。
唐莺沒有追過去,而是兜了個小圈繞到江滿霜的身後,從江滿霜帶來的那個巨大的鐵箱子裏往外掏東西。
看來得有千斤開外的大箱子裏還真是裝了不少的東西,比如彈丸,比如龍火铳,比如奇形怪狀的機巧,比如蓄滿了力道的機括。唐莺非但補全了消耗,更是像黑白二子沒能見到的南宮芳芳一樣開始變成一座會移動的炮塔。她不擔心江滿霜會輸,但對手手上還有人質,她不想萬一那兩個老東西想逃的時候自己沒準備好。要知道剛剛嫣兒可是親口拜托了她這個當姐姐的,總不能食言了連個人質都救不下來。
黑白二子與江滿霜的戰鬥看起來非常無聊,因爲在那五十丈方圓的大片扭曲空間裏,黑白二子隻能扮演着抵擋然後再抵擋的可憐角色。他們一路上抄手撿來的石子之類作爲暗器并不能像那些看似普通實際上還真是他們二人精心打造的棋子那般能夠發揮最大的威力。
要知道面對江滿霜這種比他們任何一人都要高出一截的大高手,哪怕是一點點不能發揮全部威力的地方,都會成爲黑白莊兩位莊主緻命的弱點。
所以當江滿霜又一掌打斷了吳天元左臂之時,齊縱橫終于發狠扣住了丁南竹的脖頸,然後左手一擡指點在丁南竹的背心所在,讓這一直昏迷的可憐姑娘醒了過來。
齊縱橫不想利用人質,丁南竹本應隻是他的戰利品,但如今他卻不得不利用這個女人來讓對手投鼠忌器。
五十丈方圓的一方天地驟然恢複清明,江滿霜衣衫不亂氣不加喘,本就以逸待勞的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讓這種瘋狂的對手把手中的人當作更爲重要的人質而不是戰利品,才能更加确保有機會活着救回人質。
從唐莺的傳音中江滿霜已經知道了這個姑娘的重要性,他決定把她帶回去,帶到自己的外孫面前。
唐洛嫣焦急地等在院門口,當她看到江滿霜出現的時候立刻生出喜意,卻在看到唐莺的抱着的人之後生出了恐懼感。她害怕的事成真了,那個也許是她的夫君醒來的唯一“藥引”永遠也無法再活着出現。
江滿霜推開了張雲休息的房門,一個充滿了畏懼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