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百對一千一百,綜合實力的差距已經讓勝負變成了定論。但這場必然慘烈的戰鬥最終到底會死多少人,關于這一點丁安邦卻很想好好跟這些倭寇算上一算。
第一波試探沖鋒的倭寇很快接近到一箭之地外圍,但五村軍并沒有因此而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這些面容上的興奮漸漸被緊張所取代的來自五個不同村落的年輕人手心開始出汗,腿肚子也有點發緊,咚咚的心跳聲開始變得清晰可聞。
這些年輕或者已經不能說年輕的男人們,在這時候才開始明白丁安邦之前一直就在沙場遊戲中不斷提醒他們的話都是真的。
不是沒有人能夠面對生死而面不改色,但那終究隻是極少數的人。
丁安邦大概剛好就是那“極少數的人”之一。他完全不同于那些越發緊張的五村軍成員,原本還有一絲緊張的心情随着倭寇的沖鋒和接近變得越來越平靜。這種場面似乎是他習以爲常的,而且這種幾十人還沒什麽高手存在的沖鋒甚至可以說在丁安邦看來并不能算是什麽大場面。
握緊手中的唐刀,丁安邦将執刀的右手高高舉起。刀很重,尤其是在丁安邦的要求下用特殊工藝制成的這把唐刀,超出尋常唐制長刀大約三成的重量對于現在的丁安邦而言豈止是不太方便?不過他依然握得緊穩。
倭寇近在眼前,五村軍中的緊張氣氛已經上升到了頂點。這些年輕人握着兵器的手開始暴起青筋,丁安邦之前所有的話對他們的約束力已經快要達到極限。因爲不論來自哪一村的男人都明白,再過很短的時間,那些倭寇手上的短弩就可以進入射程,可以開始對他們造成傷害。
“放箭!”丁安邦揮下手中唐刀前指,那句被五村軍期待了許久的命令終于脫口而出。
繃到極限的“弓弦”驟然被丁安邦松開,那些已經瀕臨忍耐極限的五村軍成員忽然之間發覺自己居然好像有用不遠的力氣和勇氣,終于可以向那些依然沒有沖進短弩射程的倭寇們進行射擊。于是那些已經按着之前的演練開弓搭箭的五村軍成員立刻松開了青筋暴突的手,松弦放箭,然後開始快速重複剛剛的動作。
五村軍中的數十柄弓開始産生一波波并沒有多少準頭的箭雨。這些冬雨射出的時機并不夠整齊,也談不上織出一張綿密的具有足夠殺傷力的“箭毯”。但是這些箭雨中射程最短的一箭也要遠過了倭寇手中短弩的最大射程,對于丁安邦而言,僅僅這一點就足夠了。
對于突然而來的箭襲很是意外的倭寇開始舞動手中的兵器抵擋那些落下的箭羽。他們明顯有些慌亂,但并沒有被擾動沖鋒的勢頭。落下的箭還是太少,而且力道比起丁安邦印象裏見識過或者自己用出過的要小了太多太多倍,所以即使有數名倭寇中箭也不過是制造了幾個輕傷員。
丁安邦眯起眼睛看着那些雖然仍在沖鋒,卻已經産生了混亂的倭寇隊伍。當那些倭寇即将沖到陣前時,丁安邦沉聲吼道:“下馬鈎準備!換弩上箭!從前向後釘殺。盾刀隊跟緊下馬鈎!”
第一波沖鋒的倭寇中并沒有鞑子,而且這些倭寇沒能用短弩爲他們的沖鋒制造足夠穩定的環境。丁安邦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的高手存在,所以他決意完全殲滅這些送死的炮灰。總是要面對大量倭寇的沖鋒,要面對那些高手浪人武士的進攻,那麽在自己實力極爲有限,在能夠消滅對手的有生力量時,丁安邦一定不會去做什麽遮掩自己實力的蠢事,而是要出盡全力去抹除任何一名可以擊殺的倭寇。
不得不說倭寇那可憐的身高使得他們的騎術受到了天然的限制,尤其還是用上了這種高度連元軍都不怎麽适應的甲字下等戰馬,對于馬匹操控的不利尤爲凸顯。
如同口袋一樣兜上去的五村軍八十騎中,有四十人手中持長杆鈎鐮,另四十人則持刀盾緊緊相随。
四十杆一丈長短的鈎鐮全部伸出,時間捏得不算精準,卻也足夠搶在了那些大呼小叫的倭寇發覺不妙進而揮刀來砍鈎鐮杆之前。
沖鋒的錐子和防禦的袋子撞了個正着,馬匹痛苦的嘶鳴和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混在一起。
七名五村軍成員被倭寇沖鋒的力量帶落馬下,另有三人不巧被斬斷了手中鈎鐮,持刀盾的五村軍成員都是各村中善騎之輩,這些得了丁安邦授意的支援者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些落馬的同袍重新扯上他們的馬匹。
至于沖鋒而來的倭寇,這些一頭紮進了五村軍布成的口袋的倭寇三十人盡數落地。有兩人直接因爲不慎被栽倒的馬匹砸中要害直接成了死鬼,剩下的二十八人則不得不面對緊跟着那隻“口袋”沖上來的二十支由丁安邦親自做成的連弩組成的屠殺隊。
倭寇的大部隊中發出了帶着相當程度怒火的吼叫,丁安邦可以清晰聽到對方的倭國言語,甚至能夠明白那些話是在說些什麽。
沒時間去想自己怎麽連倭國言語都能聽懂,丁安邦迅速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因爲僅僅吃掉了對方試探用的三十人就已經激怒了對方的主帥,丁安邦必須做好應對對方大規模沖擊的準備,同時他也要分析清楚敵人的最高統帥到底是真怒還是僞裝的陰謀。
果不其然,倭寇迅速開始了大規模的沖鋒,那是一個簡單的楔形陣型,随軍沖鋒的那幾名穿着華麗的倭人拖在沖鋒的隊尾,之前怒吼着發号施令的人就在其中。
原本丁安邦還在推測對手到底是真怒還是另有陰謀,此刻他卻知道自己不用再費腦子去想。既然對手能夠抛下那些擄去的奴隸和人質,而且指揮核心盡數縮在了沖鋒陣形的尾部并未留下,那麽這群倭寇就确确實實是被剛剛在他們看來完全是“意外”的損失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