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比下水救人還要多十倍的力氣,丁小妹折騰了不短的時間才燒足了熱水,搬了自己平時用的浴盆進了屋中,然後繼續臉紅心跳地兌好了熱水放下了床上的簾子。熱水可不是給床上那位用的,丁小妹又不可能在隻有個簾子的廚房洗澡,于是乎就隻能這般湊湊合合地将就将就。
不知道這人是誰?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爲什麽會落在湖中?爲什麽身上會有那麽多的傷疤?他是不是一位江湖中的大英雄受了奸人的陰謀陷害?
無數種想法和無數個自己制造的故事不斷湧上丁小妹的腦海,她甚至開始給這個初次相見并且還是從巢湖裏撈上來至今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可以活下來的男人設定一個個一種種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甚至是不同的背景。
不得不說認字而有識的丁小妹想象力暴發的時候真的很是厲害,若是都能付諸筆端不知得有多少說書先生會對此趨之若鹜。不過丁小妹可沒想過用自己的想象力去掙哪門子的話本錢,一直滿足于自己生活狀态的她現在确實多了一些小小的想法,不過那些想法也是基于今日這突發的事件,基于這個讓她一見難忘的男人。
如果這個男的醒來之後是一位失了憶的前任江湖大俠,文韬武略無所不精卻偏偏就忘了自己是何方人士從哪裏來那該多好?然後他……然後他就能娶了我的話……
丁小妹想不下去也編不下去了,連她自己都對自己這很是“不知羞恥”的妄想大感臉紅,整個人縮在了已經開始變涼的水裏,憋氣到極限之後一竄而起。
管他是誰,我先救人,哪想得了那麽遠的事情!?
丁小妹又恢複成那個勇敢的姑娘,那個身體強健,有常識有膽識更有姿色的漁家美人。她大大方方地走出浴盆,然後擦身穿戴整理儀容。再一次将床簾挂好時發現床上那位的呼吸居然安穩了許多,丁小妹爬上床去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可惜依然燙人得很。
去找劉阿伯,他老人家一定有救這人的手段。丁小妹趕緊跳下了床,一溜煙跑出家門奔向了鄰村。
按理說因爲大祭的緣故附近五個村子裏的大部分人尤其是青壯勞力基本上都集中到同一個地方,但丁小妹卻沒有去哪裏。劉家村的土醫劉阿伯今年五十一歲,腿腳不怎麽便利的他自不會去給年輕人添亂。
生拉硬拽地把劉阿伯推上毛驢,向來頗得這頭毛驢喜愛的丁小妹有生以來第一次掄圓了手裏的小皮鞭,把這頭養尊處優的黑皮小毛驢趕得一路小跑,居然累得氣喘籲籲,哼哧哼哧那叫一個不滿。
路上才聽明白這閨女過來架起自己就跑的原因,本應該一樣着急的劉阿伯卻變得笑眯眯的。
丁小妹當然沒注意跟自己爺爺一樣的劉阿伯那欣慰的眼神,她一路上除了說明情況就光顧着注意是不是有人看到自己,到最後小心翼翼地把劉阿伯連人帶驢一齊塞進自家小院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完全進入了配合自家孫女模式的劉阿伯嘿嘿樂着背起了藥箱跟着丁小妹快步進屋。老人家一眼看到床上的男人就露出明了的表情。那意思是怪不得我們五村之花都動了春心,原來是撿了一條真龍回來。
丁小妹緊張的情緒稍稍放松,立刻就開始問着自己都需要幫些什麽。劉阿伯這時候卻不再着急,反而慢條斯理地打量起這個躺在床上的男人。
這人一定是江湖中人,尋常人怎麽會有這些特殊的老繭?這些傷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小妹撿回來的不是福氣反而是個天大的麻煩?不會,在巢湖靠近中心的位置撈上來的,不會有人相信他還活着。但是如果他醒來之後其實是個壞人,或者立刻就要離開,那小妹又怎麽辦?
不得不說老人家想得要周全的多,不過即使想到了許多種可能,劉阿伯還是決定先盡力救人。不是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劉阿伯是大夫,而且是正經科班出身退了休才告老還鄉,職業和品格決定了他不可能輕易見死不救。
診療的過程很順利,因爲劉阿伯可以肯定這男人一定是什麽江湖宗派裏的高手。在這等傷勢影響之下,還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幾天,經絡都亂成這幅模樣,居然還僅僅是極度的虛弱而已。這要不是因爲這男人曾經必然擁有的恐怖的底子,還能是什麽?
開出了七副由輕漸重的補藥,劉阿伯看着聽說床上人沒有生命危險的丁小妹歡天喜地的去了廚房煎藥,不由得無聲長歎。他不擔心這人還能傷害丁小妹的人,隻擔心他會傷了她的心。
不過老人家并沒有把一切先行托出,而是決定觀察并且好生保護這個被自己視如親孫女一樣的姑娘。畢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隻是猜測,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就算醒過來也不可能再像他這次負傷之前那般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那又何必提前就來棒打鴛鴦散?
當天下午被丁小妹一頓好酒好菜外加磨叽神功“逼”着答應了暫時不把這男人的事告訴别人,劉阿伯留下了足夠的藥材,又叮囑如果有變化一定要及時通知他,約定了下一次再來的時間,這才重新騎上那頭被丁小妹用上好的谷子賄賂完畢的黑皮小毛驢晃晃悠悠地往家裏行去。
重新變回隻剩下兩個人的狀态,丁小妹卻不能好好坐着,一趟一趟地往返于不過距離三丈遠的正屋和廚房之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爲了看好藥的火候,還是因爲一見到那張臉就會情不自禁的傻笑害羞。好容易煎好了藥,湊活吃了些幹糧的丁小妹急急忙忙地收拾了差點遺忘的那些收成,然後才端着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