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識說着又叫一來名鳴箭山莊弟子吩咐道:“眼下山主一家有難,凡有我鳴箭山莊所需出力之處,鳴箭山莊上下務必誓死以助!傳令下去,乙字以下百箭四十人各領所轄百人隊,以彩尾隼傳信爲準散向八方去尋張府女眷。除去近侍隊伍,十五名甲字百箭随時待命出擊,一旦有确切消息立刻出去,不論以任何手段或者說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把人給我救回來!”
與兄長一般早已經聽得氣炸了心肺的柳聞第一個站起身來說道:“我親自領彩尾隼去辦這事!”
柳識一拽柳聞說道:“不要沖動,目前你隻負責安排彩尾隼的任務,不必親自前去。要知道滁州之事咱們扔下不管不代表山主醒來之後不會關心。吳叔的近侍主力最快三天之後才能到,待主人醒來後我恐怕一時無暇抽身,到時有什麽事還要靠你。”
柳聞一皺眉還想要分辯什麽,卻在看到張雲那張雖然有些慘白卻依然平靜的面孔時壓了回去。“行,我就等到吳叔過來或者山主有所吩咐。”柳聞應下了兄長的話,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雲之後安靜地離開了屋子。
果然還是有火氣,這孩子。聽着屋外柳聞那有些尖銳而急切的下令聲,柳識微微苦笑。
轉眼又有人推門而入,卻是陸德興剛剛熬好了用上官家帶來的千年老參合以多種藥材制成的藥湯,深谙醫道的柳識才見着老神醫進屋就聞見了那刺鼻的藥味。
“陸前輩,這藥的藥力會不會太大了?上官家這根寶貝老參雖不敢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但如此直接地使用,以此時山主的身體情況很可能會出事啊。”柳識雖然自問醫道水準還比不過陸德興,但修習醫道已有二十載的他聞一聞也大概能猜到上官家送來的那根超過千年的老山參到底品質如何,這等寶參如果一次煮出湯來那得有多大的藥力?
陸德興正在往濃稠的參湯裏添加藥粉,聽見柳識的話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于是說道:“這藥勁還大?換别人大概是大了,但對張雲來說我還怕這藥力太過小了!沒看見我加的都是些猛藥麽?你之前一路上用的藥相較而言都太過溫和,張雲此時丹田受損,經絡枯竭,并非經脈盡斷。正相反,張雲目前的狀況就是體内虛空,神識衰竭,需要以至猛至烈的藥力灌注其身,否則以他經絡之資又哪可能稍有滋潤?若非資源有限沒有藥引可用,我都想把我這顆花了二十年光景弄出來的‘振魂丹’給他直接塞進肚裏。啧,當時聽聞張家有難時我走得實在太急!丹藥倒是随身帶上了,卻偏偏忘了藥引!”
陸德興一臉懊惱地攪拌着藥湯,又吩咐家人迅速安排好大小炭爐做了萬全準備。
被一通話“教訓”完就給晾在一邊的柳識仍然不太敢确認陸德興這記生猛無比的湯藥到底能不能對張雲起到足夠的作用,更不知道自己眼下能幫些什麽。他眼前陸家諸人的配合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所有的步驟都在最短的時間裏形成了最高的效率。
柳識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問問,于是開口道:“陸……”
“柳莊主,你功力如何?有沒有上官家三爺亭嶽的水準?”陸德興把湯藥架在了大爐之上大火猛攻,陸家人便不斷将此地最好的炭源源搬入。陸德興聽見柳識開頭第一個字就猜到這位頭一回見面的鳴箭山莊莊主想說什麽,于是直接搶了一步先開口。
柳識微微一怔,還是順着對方的提問應答:“柳識原本是鳴箭山莊一小卒,十年前得山主點撥苦修十載,從未與人一較高下,以山主一年前相見時的留言判斷,當不弱于前輩提到的那位上官亭嶽。”
陸德興眼中一亮,拍着腿說道:“好,太好了!我本還有些發愁自己不該催着亭嶽先走一步,幸好有你能頂上。”他說着又将那大火攻至盡沸的湯藥挪到了文火之上。“等會兒可以要讓你費些心力,你最好先作準備。我這有丹藥幾枚能清心理氣,你先服下調息。”
柳識接過丹藥依言一口吞下然後盤膝坐下開始調息順氣。他大概猜到了陸德興估計是要拿自己的功力做那“藥引”,但依然有些懷疑那鍋湯藥的威力到底能不能治得了山主此刻的狀态。在柳識看來,那東西就算給他自己喝下去,他這個身體健壯内力無損的武學高手都不可能撐過半盞茶的時間就得爆血而亡。
這湯真的确定能夠給山主喝麽?柳識依然抱着一個大大的疑問。
感覺到自己的狀态因爲陸德興的丹藥達到了一個極緻的高度,柳識心底還是很佩服這位老神醫的手段。他看到對方把山泉與兩種看來如同紅豆一般的小果磨出的漿液混合後與那愈發濃稠的參湯分三次在高火與微火之間調入,原本快成了丹藥的參湯居然重新變回了如同牛奶般混濁的狀态。
這等手段柳識還真是第一次見識。他不禁開口問道:“陸前輩,你不是要煉丹麽?”
陸德興聞言道:“煉丹?哦,是說我之前蒸水是吧。我這又沒丹爐,哪來的火力煉藥成丹?何況眼下的張雲根本也沒有服丹的能力。來來來,我看你藥學不差,來幫我照看火力,維持在文火稍大的程度,一個時辰之後咱們濾了渣就可以用了。”
柳識依言接過扇子,開弓無數的右手以極爲穩定的力道扇出的風很好地維持了之前陸德興所說的火力。藥湯微滾,一個時辰的工夫裏陸德興又往裏加了七次藥。在一人扇風,一人備藥的過程中,這一個時辰似乎過得飛快。柳識隻覺得自己好似一晃神之間,就看到那滴刻上已有一個時辰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