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馬秀英正在給朱元璋洗腳,洗着洗着她忽然擡起頭凝視着正在看線報的朱元璋說道:“元璋,你不是真要把軍隊交給郭……”
“叫義父。”朱元璋笑着打斷妻子的話,伸手把馬秀英拉過來抱在懷裏。
馬秀英白了自家夫君一眼,嬌嗔道:“是是是,義父。我家元璋可是帝王之才,說得可對着呢。不過還好義父還算明白,沒有收下你交出的兵權。”花了不少功夫總算是學會了那麽一點點嬌嗔的馬秀英微紅着臉頰,還沒忘了自己的手還是濕的,高高舉起在兩邊,生怕叫那水珠落在夫君身上。
朱元璋把所有的情景都看在眼裏,隻覺得心頭一熱。他與馬姑娘識于微末,日久生情又于危難間夯實了這份真摯的情感。對于馬秀英他本就是極愛的,很想要好好相守一生,隻是這個大氣爽快的老婆不知何時學會了嬌羞,讓本想學學戲文裏的朱元璋再也不能搞那什麽“以禮相待”的破橋段。
緊了緊摟着嬌妻的雙手,朱元璋笑道:“我拱手相贈嶽父才不會要我的兵,我親自給他武裝手下,他的兵才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原本他就是你的義父我的嶽父,能不鬧得太僵不是更好?張大哥讓我寬以待人又要寬而有度,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總算摸着了些許的門道。今日與我那位老丈人也算是小試了身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夫人你這模樣太過誘人,爲夫原還想裝一裝正人君子像那戲文所說一樣,不過眼下看來那種勞什子的把戲爲夫是學不來喽。”
馬秀英不大受得了朱元璋此時這沒個正行的流氓模樣,再豪爽的她也是立刻羞的臉蛋通紅,一個沒注意就被朱元璋捉住了不算細膩的雙手。
“我看看之前燙的疤怎麽樣了。”随着朱元璋一句含渾的話音,床幕落下,自有柔情蜜意于夫妻之間訴說。
暫且按下一時平靜的滁州城中事,書歸兩日之前,滁州向背的路上。
鳴箭山莊六千人的隊伍分作三路,人數不過一百的一路扮成客商,隻留下一人雙騎趕路。剩下的人馬盡數分流走附近的山林道路,以防爲人察覺異樣。
就這樣一路馬不停蹄直往北邊趕路,柳識倒不怎麽在乎速度快慢,他煩惱的是另一件事情。張雲昏迷不醒已經整整三日,柳識的眉毛都快擰成了疙瘩,醒神還氣的名貴藥材一路上也吃了幾輪,卻都如石沉大海。不論好的壞的,什麽反應都沒能從張雲體内生出。而除了習武就隻癡迷于醫道的柳識也多次嘗試過金針激穴或者内力灌輸的手段,但除了發覺張雲丹田已毀之外根本沒找到任何有用的辦法讓他醒來。
“派去找郭神醫的人有消息嗎?”柳識用力地揉揉幾乎擰死的眉頭,然後偏過頭沖身邊那一個跟他長得挺像卻要更俊秀些的男子說道。
那人聞聲回頭數了數緊随其後的一隊人馬,點清了這三十人身上的彩尾隼數量之後立刻應聲道:“都還……”這聲音清而細的男子聲音忽然一頓,卻是因爲天上有隼鳴傳來。說話男子面露喜色,急忙伸臂将那彩尾隼招到臂上。
“是去請陸家的那隻。”
男子的聲音很是激動,胸口的起伏也快了不少。他急急忙忙拆下隼腳上的小筒,取出裏面的紙條讀道:“張家有難,吾輩陸氏必傾力以助。陸氏子弟自東北向東南,還請會于北石村所在。”
柳識剛剛見松的眉頭此刻擰得更緊了三分。他要過那張紙條又看了一遍,沉聲道:“是‘張家’有難,不是‘張雲’有難。難道主人的家人也受到了威脅?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真是該死!”他狠狠将紙條揚起震碎,随即從懷中摸出一張同樣質地大小卻未書寫的紙條,用一根炭枝寫了一句“日内必到”便重新遞給身邊那男子。
柳識一把扯去了罩在最外層的商人裝扮,大聲吩咐道:“柳聞,通知左右兩路不用隐藏了,立刻彙合一處全力趕路!咱們也不必再裝什麽商人,所有人全速前進,目标此去東北三百裏的北石村!”
那說話聲音清朗中透着些細膩的男人便是柳識同胞而生的弟弟柳聞。他放飛了臂上彩尾隼,未有半句多言便已同時扯去身外裝扮,先左後右各發響箭三支通知分流隊伍,随後全力催馬前沖。
轟隆聲響迅速由左右兩側向中間馬隊移來,不過半盞茶的光景那支曾讓滁州元軍膽顫的六千人近兩萬甲等戰馬的龐大隊伍再一次聚于一處出現在荒原之上。沒有了顧忌或者說不想再有所顧忌的鳴箭山莊隊伍比之前快了許多,一人至少三馬的配備也足夠他們抱馬不歇人,不停地加快趕路的步伐。
鳴箭山莊在當天趕到了那座村莊所在。陸德興果然已在那北石村等着柳識所帶大隊人馬。
柳識原本是得了張雲傳信讓他們晚些時日去那滁州伺機相助朱元璋,結果因爲柳識心神不甯總是有所擔憂,結果鳴箭山莊提前了幾天去滁州埋伏,于是就有了他們幸運地救下張雲的那一幕。而陸德興會在這北地小村落中則完全是因爲張家确實有難。張府爲人所攻破,上官家聯絡了多個武林勢力分兵三路救援,他随着北上一路以累死數匹極佳快馬的代價趕去越天山報信,然後又折轉南下欲要尋找被分散的張府三名女眷。
根據陸德興的叙述,當下最新的消息就是提前撤出的張府人中,孩子們都已被聞訊而動的詭兵門門人平安找到,但那三個分散開來的張府女眷卻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陸德興講完張府之事後苦笑道:“陸家才得了張雲的大恩,居然就要以此等方式報答。如此說來我陸德興甯可用自己的命去換張府中人平安,也比這般尋之不見又恐救之不及來得好了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