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名圍困張雲的人被雨滴波及,如遭重擊般大步後退,更有人一口老血噴得胸前盡濕。好似那屋漏偏逢連夜雨,滾滾而過的雷鳴山崩之力尚未盡褪,又有風破銳嘯似從天際遙遙而來。
有人忘了直沖上天的那柄寶劍,同樣也有人沒忘。所以有人醒過神來及時擡起頭望向天空,看到了那一柄如在發光的寶劍從天而降。
嵇永固氣血翻湧,倒縱出十餘丈遠,雙掌翻飛數十招隻爲擋下張雲任何可能的追擊。此時的他徹底理解了之前所有與張雲交過手的人的真實感受,就如同之前的天陰教四位絕頂高手,就如被張雲針對過的嵇玄峰,就如蕭生,就如嵇妙玉。
真正的實力差距讓嵇永固不再有興奮的感覺。即使仍能夠保有來自于玄之又玄之地的驕傲,即使他認爲自己的大兒子在陰法與大開碑的修煉上已經完全超越了自己,這些東西也無法讓嵇永固繼續保有自信。
那真的是龍皇掌的威力,仿佛當年嵇永固有幸見過的龍皇龍啓生,真正的王道之威,無敵之意。世人皆道龍皇掌傳人在那同爲玄之又玄之地的銷金府中,可今日嵇永固已可以确認,這張雲的龍皇掌已絕對足夠稱之爲龍皇傳人。
張雲一掌擊退了嵇永固,看着那位嵇家前家主一路退去的狼狽姿态冷笑道:“我擅長的從來不是龍皇掌,大概圍着我的這些人要比你更了解一些。”
張雲一手指天,亦如當日他救陸家衆人時一般。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假借先人詩中意,而是實實在在地用出了自己苦心打磨的淩雲九劍。
淩雲第二劍,星墜九天。
之前張雲前沖之時送劍入天,随後試探皆以蘭靈手應對,直到對手大開碑發力到十成才轉以搬山拳夾龍皇掌的方式。其中真正原因其實就是張雲需要分神以牽引氣機将那入天一劍推至極高所在,因爲他這一記“星墜九天”在十年打磨的過程中融入了雲天劍法的“藏雲劍”和“地煞劍”的劍意,若能送入高空以視之無形處再施星墜之意,其威力才能完全發揮。
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如張雲一般有能力送劍上九霄?
别說氣機操控這種事本就沒幾人能辦得到,養劍成靈物通心意的控劍之法更是鮮有人能成功,再加上手中無劍加上分心控劍最後還得保證自己不會死在對手手中,這種難上加難再加難的手段說實在的放在旁的武林人士眼中看來,那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蠢貨行爲。
因爲那些難題疊難題的麻煩其實根本都輪不着尋常武林人士考慮,單單就是那柄其名“十年”的絕世寶劍天底下就已經是萬兵難尋其一,從九霄之上扔下來一個不小心别說傷人,砸地上直接就斷了。
張雲有寶劍,有本事,更有真正天大的膽子。當然了,他還有一幫很願意“配合”的圍而不散的對手。
星隕自九天起,一條燃燒的通道自天而落,穿雲而來。劍道映出無數霞光四射,如同一圈圈天湖之中的漣漪緩緩擴大散開。
寶劍“十年”天降。一名始終沒敢忘了還有一劍在天的蘇家重金請來的高手聽到嘯聲時就已擡頭去看,但那柄遠遠将嘯聲甩在身後的寶劍卻已距離他頭頂不足百丈。
看來明明還足夠躲避的距離,明明還有挪開身體的空間和時間。但對于這位拿了蘇家整整一萬兩實實在在的黃金的西域強盜頭子,似乎所有的“明明”都變成了幻覺。不說那劍來勢之快,就是那無形中從天而降的虹光漣漪就足夠讓這位強盜頭子被活活壓趴在地,動彈不得地等着死亡的來臨。
“十年”落到距離那強盜頭子十丈處折轉向西,輕輕松松穿過一人頭顱之後滑出一道圓潤的弧線轉而向南,又以無敵之姿輕松斬去對手長刀然後透其胸而過,既而再轉,穩穩停在張雲身前三尺之内。
那名被劍威死死壓趴在地的強盜頭子以爲自己幸存下來,正打算趕緊起身,卻發覺自己似乎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甚至連轉頭腦袋這種簡單至極的事情都無法做到。
視線移動,這位強盜頭子忽然發覺趴在地面的自己可以看到天空。他看到了“同伴”們驚懼的目光,然後一切變得模糊,最後歸于永遠冰冷的黑暗。
原來之前那天落一劍的劍威将這位強盜頭子頭顱以下的一切壓作了指甲蓋大小,約摸宣紙薄厚的碎片。縱在十丈之外,那一劍劍威已可碎人無形。
張雲輕撫劍身,“十年”随之輕輕顫抖,仿佛張雲的撫摸讓它感到非常舒服。張雲微微一笑,忽爾回頭向那遠在十餘丈外已不敢再主動近身的嵇永固說道:“别擔心,我真是強弩之末了。不過眼下還算強弩,離那‘末’位尚有些距離。”
伸手再次握住十年,不同于開始時仙人一握神龍蟄伏。這一次張雲右手五指握實的瞬間,那柄窮多家之力幾乎讓詭兵門機巧奇才南宮芳芳爲此活生生累倒的絕世神兵猛然一震。
萬千道劍氣在這僅僅一次的震顫之中生出,如遊魚般繞着張雲歡快而行,又似那無敵之師正接受它們所尊崇的帝王檢閱。
離張雲較近的數人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氣勢爲對手那萬道劍氣所奪,竟然再也聚之不起。
邊江眉頭鎖死,面容猙獰道:“光陰法,淩雲劍,龍皇威。三者合布之雲天勢中,這小子隻用了十年就将一身皆可獨霸江湖一方的絕世功法合作一爐,縱然未能融成一法,也足夠如教主所言足可列作他一生之敵。之前我聽而不信,沒叫老蘇同來,現在确實錯了。”
姬妍呸了一聲說道:“我可不會做後悔藥,這當口廢話有個什麽鳥用?端木你也别瞪眼睛,這時候你就算搏命也隻能是搏了自己的命成就了張雲再殺一人的目的。我們三人上去一搏,你随時準備帶我們逃命吧。”
“他确實是強弩之末,爲何要逃!?讓那些人當那炮灰,勝利終将是咱們天陰教的。”端木玉幾乎壓抑不住說話的音量,他無法接受已經付出了如此代價之後居然還要準備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