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三十萬大軍,那是尋常一個人會個易容術就敢去指揮調動的麽?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四十萬隻馬蹄和無數箭羽刀戟砸成肉泥,那已經不是把腦袋捌腰上就可以壯起膽去幹的險事,甚至不是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就能完成的壯舉。
眼前這位偏偏就完成了!恐怕之前張大哥所說的引禍水三十萬直撲什麽黃龍堡,再來個天陰教、蓮和教、鞑子的一箭三雕也不是說着玩的。
張雲看見了朱元璋眼中的崇拜和敬佩,多少也猜到了對方是因爲什麽才會露出這種目光,于是笑着一拍朱元璋肩頭說道:“走,咱們哥倆喝一杯去。馬背上有些材料,還要麻煩弟妹收拾整治一桌。”
燕小五很默契地阻止了那些第一次見到張雲的士兵擁上去或者開口發問,隻比張雲早到三天的馬秀英安靜地前去牽起了極通人性的夜香,随着張雲和朱元璋往遠處走去。
朱元璋和馬姑娘都有些吃驚,吃驚于張雲這麽個神仙一樣的人物居然挖坑生火洗菜剖魚樣樣精通。能把菜刀用得影都瞧不見,大概天底下的廚子裏這也算是頭一份了。馬秀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炒菜輕松到如此地步,所有材料無不清洗潔淨,切割精準,分配合理地擺在她的手邊,現壘的土竈更是火力十足。
有哪位廚娘有機會讓一個揮掌翻雲覆雨的武道頂尖高手用掌力替自己控制竈中火勢的?像張雲這樣把超絕内力拿來鼓風吹火的是隻此一家别無分号,馬秀英得心應手之下短短時間就是十二道菜擺上了同樣被張雲随手從地裏面拽出來的一塊大石做的桌子上面。
招呼了燕小五過來,四人一桌,一人一隻海碗中都倒滿了張雲之前從定遠将軍府的酒窖裏順來的五十年份的老酒。
“首先要祝賀元璋五連勝,要知當今聲勢最大的紅巾軍也沒拿下過如此戰果。”張雲說罷先幹爲敬,朱元璋三人笑着同樣一飲而盡。
陳年美酒的甘冽在這等寒氣逼人的時節下肚無異于暖入心肺,實在叫人酣暢淋漓。連馬秀英這女子都在将那足有半斤的一碗酒下肚之後面泛桃紅,卻并無難過之态,反而看來十分舒坦。
朱元璋重新将四人酒碗倒滿,将酒囊放在石桌旁,感歎道:“若不是張大哥神人神法将那三十萬鞑子帶出定遠,我朱元璋就算三頭六臂去打定遠也隻能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這五連勝實是張大哥的首功!”
馬秀英随着朱元璋端起酒碗,面泛桃紅的她開口便是豪氣生:“張大哥,元璋有你是大幸,馬秀英随着元璋敬大哥!”
張雲一按燕小五的酒碗笑道:“小五别跟着湊熱鬧,看你小子嘴動就是想讓我一人喝三碗,當我冤大頭呢?臭小子,等會兒我得好好驗驗你這幾日進步如何。”他說着轉向朱元璋和馬秀英,“元璋證明我沒看走了眼,七千就算是老弱病殘,又有幾人能以八百人攻城而下?何況馬姑娘才是我元璋兄弟真正的大福星,所以這一碗禮當是我敬二位,請!”
雖說被張雲笑着白了一眼,燕小五還是偷偷跟着蹭下了這一碗酒。四人兩輪之後各自已是一斤酒水入肚,好酒後勁足,眼下四人倒是還好,面色紅潤渾身生暖,頭腦意外地極爲清晰。
張雲此時是書生打扮,兩邊廣袖一振,有清風湧出,瞬息散出數十丈距離。
未感應到任何問題,張雲這才輕敲着桌面将一切導入正題:“此次我特意趕來,是有幾件事要與元璋探讨。”
聽到張雲此言,燕小五立刻起身向那百多士兵休息的方向走出幾步,揮手做了個警戒的指示。馬秀英則先是想起身回避被張雲笑着擺手攔下,随即便安心爲幾人布菜。
朱元璋正襟危坐,一副精神全部集中在張雲即将說出口的話上。
“募兵之事,我可以幫你,但一切以元璋你爲主。眼下這百多人雖然看似心腹,我認爲卻是不可再用,最好能還之濠州。”
張雲說着打了個響指,夜香立時奔至。他解下一個行囊打開,将其中與現行寶鈔完全不同的一摞銀票、三張信箋和一個看來不小的羊皮紙圈放在朱元璋手中。
“募兵耗錢,這些是銷金府專用的銀票,第一張信箋中寫明了用法,總共能兌出二十萬現銀。當然這二十萬兩現銀不可能一下子露白,至于一次要用多少,你自己看着辦,不夠再找我拿。這些年我四處走動,靠得就是從我七叔那裏摳錢。至于這羊皮紙則是比那二十萬兩現銀更要值錢的寶貝,上面是我這幾年整理的兵法心得和堪輿地理圖志,雖說都是紙上談兵,但你拿着總有些益處。”
張雲似乎說完了自己想說的,把東西塞給朱元璋之後一擡手做了個請講的姿勢笑道:“我的事說完了,元璋後面如何打算的?”
朱元璋前一刻還在震驚張雲出手就是二十萬兩這般大方,後一刻便要驚訝自己這位神仙也似的張大哥居然這就說完了?後面的布置呢?安排呢?計策呢?另外兩封信箋裏說得是什麽?
朱元璋眼望張雲,結果對方一句“張雲對你朱元璋等而視之,難道你一個連克五城的大将軍需要的隻是保姆?”堵死了朱元璋所有的問題。
撓撓下巴,朱元璋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之後才開口:“我回去之後不打算再跟嶽父混了。這百多人我确實打算送給嶽父,然後我打算自己單幹,回去之後立刻離開,不會帶走太多的人,幾十個最多了。我隻會帶走親自挑上眼的人,因爲我要打造自己的軍隊,隻有這樣才能真正有資格在這場巨大的逐鹿會中赢得一席之地。”
豪氣漸生,朱元璋不自覺地面色漲紅,聲音也大了不少。當然,有張雲坐在這裏,自是不虞會有有心人把朱元璋這話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