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詢問是否需要店小二進來換換茶水的黃家供奉發現雲章先生正準備躺在床上休息,于是退出時特意掩好了門,又跟其他幾位供奉通了氣,讓所有人不要再進屋中打攪,從門窗處确認先生安全即可。
張雲的行動無疑給了聞勝清一個大好的機會,畢竟現在那些足以發覺他窺探的黃家高手不再來來回回地進出那間客房,那麽他聞勝清那手勉強可以算是一流的望氣之術也就有機會安全地窺探那屋中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氣息漸濃,已然快要等急了的張雲這才發覺原來那條尾巴雖說内力算是高絕,但對于這等望氣的法門卻是不怎麽在行,就這一手感覺還是借了什麽外力之能以強橫内息逼出來的水準。
啧啧,幸好還能探過來,否則豈不是要我自己勞心勞力地完成所有布置?張雲心底裏把那位藥谷的尾巴好一通腹诽,卻忘了這天底下又有幾人能把望氣之術練到觀山望海指掌算天下的地步。
來了來了!張雲心頭微感興奮,畢竟是要陷害那位倒黴的尾巴,要說一點兒也不開心那絕對是假的。
當第一縷氣機在準備了十個呼吸之後驟然間撲向張雲所在,那股一直醞釀在張雲體内的磅礴真氣猛然如火山噴發般從他體内湧出。這一手“登山觀海”的望氣之法是詭兵門曆代門主的看家本事,打小跟詭兵門出身的公輸神婆謝祈雨這位祖姥姥成長起來的張雲從修行内功後就開始磨煉這手望氣術,隻是直到最近幾年神功初成,方才真正意義上能夠去發揮這山海望氣的威力。
黃龍堡守在這客棧裏的十位供奉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巨大的敵意和殺氣,來源正是大約一裏外的定遠城中第一高樓——一座三層高的酒樓屋頂。
聞勝清此刻正捂着胸口急速調整着氣息流轉,剛才那突然出現的氣機輕而易舉地破去了他的窺探不說,還反過來借力用力完成了打草驚蛇,更是順藤摸瓜返回來狠狠給了聞勝清一下。
胸口的惡心和煩悶讓内力深湛如聞勝清也是極爲難過,氣機這種流轉于天地之間卻隻可意會的存在,一旦控之不穩反噬那一下子發生什麽都有可能,如今聞勝清這結果已經算是好的。
是什麽人能擁有如此水準的望氣手段?感覺有些像詭兵門的山海望氣術,可那是非門主不傳的秘術啊!聞勝清還在琢磨自己這回碰上了什麽人物,忽然發覺危險臨近。
如十支箭羽從聞勝清頭頂飛過,這位及時一縮脖子的大内總管這才明白屋中那混帳東西十有八九是擺了自己一道。而如此一來,那人的身份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武當派有這種級别的望氣之術麽?聞勝清沒時間多想,因爲那十位黃家供奉的箭羽在特制硬弓的輔助下可在一裏半之内穿牆碎瓦,他又不能沖上去與那幾位動手,自然是隻剩下跑路這一種手段可用。
在心底裏痛罵着那該死的鐵面人擺了自己兩道,聞勝清終于決定暫時放下這場注定占不到便宜的跟蹤,打算先一步去将軍府中護住定遠将軍的安全,如此一來這些江湖小鬼兒再怎麽折騰,在十萬大軍面前也起不了什麽風浪。
借機跟店小二換過身份,免去了店小二被人懷疑的可能,張雲在一息之内完成了從改面到換人的所有動作。外頭弓弦之聲漸輕,倒也沒見有人來打擾雲章先生的休息。
心下道了聲完全沒誠意的謝,張雲輕飄飄上了房頂,從一位供奉身後借其開弓放弦瞬間的氣機變化輕松離去。按着張雲的計算,這一次他有充足的時間,足夠應付了黃菲然後再趕回來繼續假裝。當然,若是真就寸到還有人敢在如今的雲章先生休息的時候進來打擾,那他張雲也隻好視情況提前一步撕破臉皮。
反正該殺的都殺了,大不了用第二套方案将禍水東引嫁禍給黃龍堡而不是承天地除虜會。對于剛剛深入了解過黃龍堡那份“黑”曆史的張雲來說,這兩種方式其實區别就是由此殺掉的該死之人一個多一個少而已。
黃菲在第一時間接到了關于有人窺探雲章先生的報告,當然也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是以她隻是稍加布置之後略略加快了前往将軍府的速度。畢竟那條尾巴如此之嚣張是有人家的實力在做後盾,既然如此,那她黃菲也隻好不去理會什麽武林規矩,借一借承天地除虜會的東風來修理那條實際上一點兒規矩也沒有的大膽尾巴。
将軍府的守衛十分森嚴,嚴到黃菲發現如果自己要硬闖的話十有八九見不到定遠将軍。不過好在有那兩名承天地除虜會的人在,一行人在通報之後很是順利地進入了将軍府内,甚至無人要他們卸了刀劍。
一行人走得全是小路,直到眼前豁然開朗,黃菲才略略舒了口氣。她真的很不喜歡那種狹小的地方,就好像童年時那個經常因爲她的美貌而産生嫉妒,然後把她硬生生鎖在衣櫃裏的母親又出現在眼前一樣。
那個嫉妒女兒到了恨不能親手殺死自己親生女兒的母親已經死了,而且是她黃菲親手宰掉,十九刀全中要害,事後更沒有任何人發覺異樣。不會有人再那樣對她,不會再有什麽是她想要卻得不到的,何況現在還有雲章在。
沒錯,還有那個能跟自己心有靈犀的雲章在。以雲章的謀略加上我将來的武力,也許我們黃龍堡并不像老祖宗說得那般,隻有三城之力。
黃菲心中的豪氣一閃而逝,現在不是豪氣萬丈的時候,她要精明,精明到極緻,因爲之前與承天地除虜會的談判中占到的所有便宜,都需要在眼下這場馬上就要開始的談判中保住,才能真的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