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菲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已經聽出了老祖宗的意思,而對于這位實際本事恐怕發揮還不到十分之一的雲章先生,黃菲自己也是充滿了好奇,不僅僅是好奇這人的本事,更好奇他接近黃家的目的。
“那好,就讓雲章跟着菲兒做事吧。”一錘定音,黃龍圖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就決定了這件事,包括當事人雲章在内。
當然,張雲自己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他至少準備了十種後招來保證自己有機會進入到黃龍堡内部,倒不是說這樣更方便接近那兩名承天地除虜會的人,而是此時的他已經完全燃起了對黃龍堡的興趣,想要好好打探一番。
躬身拱手,雲章恭恭敬敬地謝過了老祖宗的賞識,然後以一個自信又帶着三分感激之意的态度向孫滿山和黃庭芳表達了自己的感謝,最後在黃菲的示意下站到了她的身後。
對于眼前的婀娜背影,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黃龍堡下一代主人唯一人選的女子,張雲倒是不用動腦子都能猜得到這位少家主的偶像十有八九就是前朝那位有史以來漢人中唯一一位的女子皇帝。這樣一個女人,怎麽會不對他這個突然出現的雲章先生到底是爲了什麽接近黃家應該很感興趣?
一旁黃庭芳的心情很是古怪。她知道不論如何老祖宗都會分給她一些好處,但這些好處黃菲會克扣多少卻是未知,而且也是老祖宗絕對不會過問的。
好處有所折損是意料之中,黃庭芳反倒不是特别在意,但雲章先生的滋味居然一口都沒嘗到,這一點讓黃庭芳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此時這位對待男人實際上和對待寵物甚至是奴隸差不多态度的女子,竟然在心底裏生出了一絲不如在以後再來勾引這位雲章先生的念想。她是真想叫自己也體會體會春柳那天早上時的反應和狀态啊,神仙也不過如此不是麽?
旁邊一聲清咳,黃庭芳驚而回神,發覺是自己六妹黃菲正似笑非笑地端着酒杯望過來,急忙擡杯回敬總算沒當場出糗。
一場壽宴吃得半點舒泰也稱不上,第二天傍晚黃家衆子嗣散去時,最後離開的黃庭芳就差要一步三回頭地看那雲章先生。還好孫滿山此時心情輕快,手腳極爲麻利地安排好了車馬随從,沒叫自家夫人鬧出什麽意外的尴尬。
夜深人靜,住了一夜客房的張雲終于在黃龍堡内有了自己的住處。在這間兩進院子的卧房中,親自安排了雲章先生住所的黃菲并沒有在領着雲章到達之後立刻離開。
扮作雲章的張雲垂手立于門側,而黃菲則站在桌邊,手指輕輕撫摸着紅檀小桌的邊緣。這兩個精明如妖的人似乎都沒有先開口的打算,尤其是張雲。他對于黃龍堡的了解除了小時候從祖姥姥那裏聽來的就隻有自己這些天打聽的,十年經營的那支諜子還沒龐大到可以四處安插,是以這黃龍堡中确确實實隻有他張雲一人孤身。如此境地之下,張雲對于黃菲這種二十出頭就爬到了家主位置的聰明之人,很确定自己先開口絕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黃菲那雙好看的眸子不斷地打量着雲章。她确實很好奇,有很多想知道的關于這位雲章先生的事項,但她又不想做那先行發問之人。可惜的是這位雲章先生似乎是個比黃菲還要淡定幾分的怪人,垂手而立,很有點遺世獨立的風範。
“雲章先生是哪裏人?”既然等不來對方先問,白耗時間不如幹脆就先開口,反正在這種武力完全不對等的情形之下黃菲是安穩得很,何況這還是黃龍堡深處,四下裏不知道多少黃家武人守衛,再也安全不過。
雲章拱手道:“越天山人士。”
“哦?大都北邊那座越天山?怪不得雲章先生口音不似本地。”黃菲斟了兩杯茶水,将一杯放在桌子對面,自己則捧茶落座的同時示意張雲坐下,“那越天山上有一座千年劍派先生可曾知曉?”
雲章淡淡一笑,應道:“越天山上雲天派,萬劍叢中獨秀枝。越天山附近之民無不以雲天一派爲傲。”
黃菲随之微微點頭,櫻紅的嘴唇輕輕呡了口清茶繼而笑道:“十年前越天山上那場****,想必雲章先生也聽說了吧?那可是一件武林大事呢。”
張雲心下冷笑,面上則平靜回道:“在下雖以越天山上雲天派爲傲,但終究不是武林中人。不瞞少家主,雲章一生志向爲做人上之人,雖無武之天賦,卻有智之長處,自然是用謀爲上,不以武爲慮。”
“先生号稱萬事皆通,十八手古戲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來若是學武也不是什麽難事。我黃龍堡中武學秘籍亦不算少,更有武林中人觊觎的重樓真經,雲章先生既然入了我黃家宗家做了門客又是我的親随,近水樓台想必先生還是懂的。”
“在下對于十八手古戲法純是喜愛,得之亦爲偶然。但武學一道講究始于童子,我這人已三十,嘿,是既沒機會,也沒興趣了。”
“黃庭芳孫滿山夫妻二人一爲黃家地位,一爲那重樓真經。雲章先生既然想要出人頭地,不會無欲無求吧?”
“雲章自然有所求,隻是眼下的目的似乎因人而有變。”張雲說話間已坐到黃菲身前,二人雙膝相距不過一寸距離。
黃菲挑眉,眸中多了幾分挑釁意味:“因人有變?變之幾何?”
張雲大笑起身,将杯中茶一飲而盡:“黃家老祖青眼相加,少家主好奇滿溢,雲章并非枯木亦非神仙,自然明白其中一二。隻是今日我雲章才入黃龍堡,尚下不得定論。不過少家主還請放心,不必日久,可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