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挑眉看了眼黃龍堡那高大的院牆,心下冷笑道:老龍就是老龍,老喽。你這一叫喚那三隻小鬼的位置可不就自動自覺地暴露給我了麽?藥谷那位也不知道有所準備沒有,接不住可别怪我沒提醒過。
張雲臉上閃過一絲冷笑,攏在袖中的雙手自然而然地相合一握,天地間的氣息随之驟然一緊,就好像真有一隻巨手在這黃龍堡上下用力合握了一下似的。
黃菲剛剛醞釀好說辭要接老祖宗的話茬,突然眼前一空沒了黃龍圖的蹤影。
三十五丈外一處屋内,站着面皮抖個不停的黃龍圖。地上有一灘根本無法認出原本是個人的血肉爛泥和兩個緊張到握着兵器依然抖如篩糠的男人,要說起來整間屋子除了地上那一灘東西之外,還真沒有什麽特别奇怪的地方。
黃龍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大,終于在那種能讓天地間氣息一緊的感覺第二次襲來時,這位黃龍堡的鎮堡神仙決定不再忍耐。
藥谷和承天地除虜會比起來,也就不算什麽了。既知孰重孰輕,黃龍圖的選擇自然也就迅速而明确。
天地間那被擠壓的氣息似乎與自己産生了詭異的關聯?聞勝清想通了之前那老龍的吼叫是什麽意思,不過,似乎,有點兒,晚了。
一整面大理石雕成的影壁牆當空飛來,上面還站着一位滿面怒火的白發老者,看那架式應該是要,要拼命?
去你姥姥的混帳東西,居然暗算老子!?聞勝清隻罵了一句,後面就不得不放下對那個根本不知道躲在哪的鐵面男的恨意,專心應付眼前這個怒火沖天的老龍。
張雲一臉正經地松開了緊握的雙手,剛才這一通接天連地的折騰消耗着實不輕,體内毒素尚未完全排清就如此折騰,就算是如今的張雲此時也是有些疲憊。
啧,學别派的架式還要學得到位,逗龍還真不是什麽輕松的事啊。好在終歸是學成了,藥谷的尾巴,還麻煩你多多包含。四下無人注意,張雲無聲輕笑。
黃龍堡後面林中的混亂不過幾個呼吸就已經平複如初,聞勝清罵罵咧咧地退出了三裏多地,體内之前被鐵面男悄然種下的劍意又開始隐隐作痛,雙掌被那條老龍含怒出手打得腫了一圈,針刺般疼痛不已。按說他聞大公公此時應該找到仇家本源好好算一算這筆賬,偏偏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時根本尋之不見,想報仇都沒地方。
黃龍圖并沒比聞勝清好受多少,之前那九百九十九道明裏感覺是“藥神劍”的劍意此時已然現出了原形,正在他體内四下作怪,那折騰得是相當熱鬧。
這是什麽劍意?四像四不像,居然能仿了藥神劍的殼子又不失自己的鋒銳。江湖中又出了這等用劍的高手我居然根本沒聽過?哼!高手又如何,隻會偷襲的宵小之輩又何可懼?我黃龍堡的鎮保之寶仍在一天,這江湖中沒有誰能輕易動得了我黃家!
大袖一甩,黃龍圖重新回到了守在龍窟之前的黃家子弟面前。
“不用看了,客人已走,壽宴照辦。菲兒先把剩下那兩位安排周全,多加些人手再回去迎門,想必族人馬上就要大批到達了,讓孫家在門口站着也不是個事。其他人都忙自己的事去,别在這跟我這老家夥浪費時間了。”罕見地沒有給族人們拍馬屁的時間,交待了一下之後黃龍圖立刻就遁入了龍窟深處,隻留下那道萬斤石閘緩緩地關閉起來。
中間突發的插曲并沒有影響黃龍堡今日壽宴的氣氛,尤其是黃家四代二百人同堂一廳,那份哪怕隻是流于表面形式的喜樂與熱鬧也足夠讓黃龍堡顯得“喜氣洋洋”。
因爲張雲突然出手戲龍,黃庭芳失去了與自己六妹黃菲最佳的讨價還價機會。好不容易熬到壽宴上憑着自己的地位坐到了黃菲身邊,結果又是沒能開了口就被黃菲借機把雲章引見給了老祖宗。
張雲的十八手古戲法才用了半數就讓從晚宴開始就一直闆着臉的老祖宗黃龍圖喜笑顔開,也讓這壽宴的熱鬧真實了幾分。
黃庭芳看得是又喜又悲,喜得是自己的門客讓她黃庭芳在這壽宴之上大大地長了臉面,悲得是這一次居然連半點反抗也沒成功就被黃菲借着這次突發的事件把談條件的過程給略了過去。
十八手古戲法一一演罷,張雲憑着從小苦修的機巧工夫完美謝幕,黃龍圖這條老卧龍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樂到露出滿口的白牙。
雲章先生上前謝禮,黃龍圖二話不說就列出了一條長長的打賞清單,裏面不乏那些今日才由黃家子嗣進貢上來的好東西。什麽玉、翠、金、銀、字、畫,名單連寫了兩張紙,粗略估摸着這一輪打賞全換成金銀都足夠這位雲章先生立馬出去自立門戶成爲一方豪閥
黃龍圖打量着這位面容英俊态度恭謙的年輕人,很有點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意思。沒辦法,黃龍堡上下就沒幾個能在文采上入得了這條老龍的法眼,更沒哪個武人能玩出雲章先生這路手段,今日這位孫家的新門客可算是讓黃龍圖一見中意,中意到直接動了搓和黃菲和這位雲章先生的意思。
“雲章先生,你可還有家人?”黃龍圖沒去理會四下裏那些黃家人嫉妒羨慕甚至是有些埋怨的眼神,老人那雙看似渾濁實則精光内斂的眸子正緊盯着那個微笑而立,自信十分的年輕人。
張雲抱拳道:“回老祖宗的話,雲章家中因戰亂已無親人,眼下随孫家滿山兄做事。”
黃龍圖點點頭,目光轉向孫滿山。後者立時起身道:“既然老祖宗喜歡,不如就讓雲章兄随着老祖宗做事。雲章兄滿腹才華,想來随着老祖宗在宗家會有更好的機會一展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