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刺客一路向内沖突,路線顯然事先有過規劃。隻是二人來得實在太不湊巧,張雲前腳才割了一位假将軍的人頭,人家剛剛增了三倍的守衛,這二位就闖将進來。且不說這兩個女刺客十成十是第一次當刺客,就說這等大費周章掩蓋自己師承的手法,還沒沖進後院就已經因爲越來越多的元兵擁上而變成了巨大的劣勢。
元兵已經死了二十多人,兩個女刺客也已經汗流浃背,出手時不再像初始時那般精确,尤其在抵擋突襲而至的弩箭時,手法上已經開始露出其師承所在。
峨嵋派的?張雲微微擰眉。
峨嵋這等名門大派自從當年越天山之事後,爲求自保根基,再不敢明目張膽地相助義軍對付鞑子。畢竟幾十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基業就在那裏,被鞑子捉住了馬腳就要被滅了滿門,是誰也不敢擅作主張就讓門下弟子在這反元之事上輕易出手。
張雲擰眉的原因就是怕這二人根本就是想嫁禍峨嵋,在這裏故意拖足時間然後武功“露白”再來個腳底抹油。張雲翻手從房頂瓦片上摳下一角搓成兩小塊,他不一定會出手救這二人,卻一定不會讓她們就這般把峨嵋派賣給鞑子。
元兵漸占上風,終于那稍瘦些許的女刺客足下一慢,右手小臂上被元軍彎刀削個正着,半尺長的口子湧出許多鮮血,連手肘處的白筋都露了出來。
“撤!”未受傷的女刺客猛然發喊,手中劍勢突然一盛,青芒驟起間将圍攻向那受傷女刺客的數名元兵逼退。
那受傷的女刺客劍交左手,回身兩劍也是劍芒大盛,雖然比那未受傷的女刺客弱了不少,二人雙劍劍勢一合卻強了不止一倍。
這回可輪到張雲意外了,因爲他不但親眼見過這路雙劍合璧的招式,更是親身體驗過其中奧妙。
張雲看着那兩個女刺客足下步法變化,心下暗叫一聲不好。心說這二位不光會青紫追魂劍,連陰陽雙爻掌都學了,那絕對就是十足十的峨嵋弟子,還是青紫雙俠的親傳!
張雲念到則人到,手中抓過一片整瓦甩出的同時其人已落在了兩名女刺客中間。他反手封了那受傷女刺客手臂傷處穴道,随即在二人後腰各自虛托一掌,以玄木青龍之力将二人送出将軍府,自己則随手扯出懷中機巧盒子變了個面具戴上,然後擡手一點那此刻才剛剛飛到的瓦片。
“啪!”
一聲極是清脆地炸裂聲響,随後就是四下裏此起彼伏的慘叫不斷。
沒人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突然炸開傷了那許多的人,但他們都清楚地看到了已然戴起面具,站在那裏高舉手中大刀的張雲。
“定遠将軍,給大爺我出來受死啊!”張雲這一吼是用内力改變了嗓音,活活脫就像個戲文中常見的莽夫般左右揮動着大刀,大呼小叫着繼續往裏沖突。
那些回過神來的弩手哪還有空去想爲什麽兩個看身材當是妙齡的女刺客突然變成了一個瘦高使大刀的瘋子,百多人不約而同地連扣弩機,幾百支弩箭立時如飛蝗般撲向張雲所在。
張雲将手中大刀舞作一團,叮當之間把所有來箭一支不乘地彈開,足下大步前進,趁着剛才那六十多名元兵死傷空當直接沖進了後院圓門。
更多的元兵撲向張雲,比外面的元兵更強悍,也更悍不畏死。張雲手中的大刀隻開阖三輪就已經因爲對方根本不顧性命的撲殺無法再舞動開來,四周更是擠滿了滿嘴都是着蒙古話的鞑子兵,眼看就要有彎刀劈到他的身上。
不錯,終于有人出府了。張雲感覺到一路身形輕快的三人組從将軍府北邊出去且無人阻攔,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于是便不再演那莽夫角色,身子一頓然後提氣縱身,離開人堆的瞬間反手淩空一掏。
紮堆的元兵突然間沒了目标,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股大力從中間的空檔陡然向上扯去,數十名元兵身不由己地疾往中間猛紮,結果慘叫聲立時接連響起,眨眼間便有十幾名元兵被失控的自己人生生捅死。
孔倩扶着阮曼柔縮在一處民房側邊的柴堆草垛後面,死死咬緊了牙關才沒讓牙齒因爲恐懼的顫抖而交擊出聲。又躲過一隊搜尋的元兵,阮曼柔再也無法繼續忍耐右手小臂上的劇痛,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低聲地抽泣起來。
孔倩聽見師妹哭聲,急忙探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這才長出一口氣,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摸出兩個瓷瓶,内服外敷好一陣忙活才把師妹那看着十分吓人卻沒流多少血的手臂傷口處理完畢。
“師姐,那該死的鞑子将軍還活着!我們再去殺他!”傷痛正在轉化爲更大的恨意,阮曼柔左手死死地攥着劍柄,右手小臂上傳來的劇痛讓她隻想在那害死自己和師姐爹娘的鞑子将軍身上狠狠捅幾個透明窟窿。
孔倩顯然要理智得多,她拉住說完就要沖出去的師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剛才你我已經被逼使出了師傳絕學,不知道被鞑子認出來沒有,如果被認出來咱們兩個可是要成師門罪人的!這時候絕對不能回去!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奇怪的事是咱們到底是如何脫身?我根本什麽都沒看到就感覺巨力加身,整個人騰雲駕霧就飛了出來,回神時已經在這裏了。”
“那就是蒼天保佑咱們!師姐,既然天佑你我,咱們就再回去殺那鞑子将軍吧!”受傷的疼痛,失敗的憋屈,逃亡的恐懼,也許會殃及師門的負罪感,諸多的情感一下子迸發開來,确實已經超越了阮曼柔這個不過十六歲少女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