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我奇怪的是,那個反反複複的時間重置并未發生,這是怎麽回事?我電話去問墨谷,但這家夥竟然沒有開機,反而是朱标給我電話,說一切順利,年底之前,唐三鏈子就會将貨款打給我,他準備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我告訴他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他,随後幾天我一直窩在家裏,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态,但我卻沒有閑着,我将爺爺留給我的信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最後一個人偷偷去了趟老宅。
我們家在市中心的這處房子其實并不是老宅,當初爺爺跟随他的叔叔,從鄉下來到城裏的時候,正趕上鬧日本鬼子!城裏面死了很多人,很多大戶人家的房子都被燒了,但也有留下來的大宅子。
我的太叔爺帶着爺爺進入城裏的時候,整座城市就像一座死城,兩個人爲了有條活路,不得不從事埋屍的工作,那個時候處理城内屍體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有寺廟承擔的,但死人太多,寺廟也就從外面雇上一些人。
日本鬼子對于佛家寺廟相對還比較寬容,也允許他們做這樣的工作,死人太多的話,屍體腐爛會形成瘟疫,而他們自己衛生醫療機構忙自己的傷員還來不及,所以對于寺院雇人清理死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太叔爺和爺爺兩人就找到這樣的工作,給寺院做工沒有工錢但卻管兩頓飯,一頓氣一頓幹,起的時候發兩塊白毛巾,一塊蒙在臉上遮住口鼻,一塊纏在右臂上作爲标示,否則會受到日本鬼子盤查。
屍體用大車拉到指定地點,和尚們念經超度亡魂,法事做完就将屍體燒掉,但基本上有名有姓的會單獨處理,無主的屍首隻能骨灰放在一起掩埋,并且做好标記,很多都是在寺廟後院存放,待到以後再入墓園。
太叔爺和爺爺兩人進城,一方面是找個吃飯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們還有自己的事情,那個時候整個城裏猶如人間地獄,他們要做的事情并不太容易。
在清理屍體的時候,他們在城中的老城區内發現了一個帶小樓的大宅,裏面的一家人全都死了,兩人清理了屍體之後,決定在這裏作爲落腳點,這處宅子就算做自己的産業了。
太叔爺這個人很牛逼,他竟然僞造了房産地契的東西,這在後來民國政府回來之後也是被承認的,抗戰勝利一直到後來解放,那一處房子就成了我們家老宅,鄉下很多人都在裏面住過。
後來太祖奶說房子死過人,且來路不正,還是将家人轉去了六合縣,這處房子空了,但太叔爺也一直住在哪裏,而爺爺也曾一直跟着他。
太叔爺是銷器門的第十六代傳人,而爺爺則是第十七代,兩人名爲叔侄實則就是師徒,爺爺的手藝完全都是這麽學來的。
後來房子也曾經被街道收歸國有,爺爺當時很小心,他保留了房屋地契并未上交,按照政策,我們家于是分到現在的這處三間平房,那個大宅子被分配給了六七戶人家居住,他們将房子隔開,現在還有人住在哪裏。
我偷偷去的時候走的時後院,後院之内有很多自己蓋的建築,現在的房子已經被掩蓋在很多後來建築的房子中間,那種層層疊疊小樓和建築将我家原來的房子擋在其中,不仔細找根本就找不到。
這一片區域算是這座城市的老城區了,政府現在也注意保護,所以一直沒有拆遷,裏面有很大一片晚清民國時期的建築,但住在這裏的人也是一些老人,現在的人有點錢都上供給了房地産公司,換取幾套使用權七十年的商品房了。
我去的時候是傍晚十分,家家戶戶都吃過晚飯在看電視,我轉進迷宮一樣的裏弄小巷子,七拐八拐之後,來到一處夾縫牆之前。
夾縫牆又叫暗巷,所謂的暗巷就是,以前造房的時候,兩棟房子挨在一起,中間會形成一條非常狹窄的通道,兩邊是兩棟房子的牆。這樣的建築結構非常不安全,因爲盜賊可以踩着兩邊的牆一步一步地蹬上樓,所以很多居民幹脆就把自家的圍牆和鄰居家的圍牆修得連起來,封死狹長通道的兩個入口。
這樣,很快人們就會忘記了,自己的房子和鄰居的房子之間還隔着一個非常狹窄的空間。這種結構被很多人所利用,很多時候,這裏用來擺放一些違禁品。
左右無人的情況下,我摸了摸身後的一棵法國梧桐樹,短粗的樹身正好能夠讓我從上面枝杈上進入暗巷,于是我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
通過樹杈我輕松的跳到了暗巷的牆頭,然後從那裏翻了下去,現在我置身在一條狹窄陰暗潮濕的巷道内,地面上堆滿了淩亂的盆栽,足有十幾盆。牆角都是苔藓和斑駁的黴點,這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想起小時候,我曾經多次一個人來到這裏玩,前面的磚縫還有我藏着的玩具,有一些記憶回想起來令人心裏感到很舒服,我不由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我從兜裏拿出爺爺的那封信,往下一倒,從信封裏掉出來一把鑰匙,這是爺爺原來就放在信封裏的,而他信上并沒有提到什麽,但我一看到那把鑰匙,我立刻就知道了,那是爺爺留給我的話,也可以說,他留給我的東西就在老宅子裏面。
靠右側的窄巷有一處暗門,那是我家老宅通向後院的角門,如今院子已經被人家扒了蓋了房子,但這個門還在,因爲是是一道很小的門也沒有人注意,并且它一直都是鎖着的。
我解開牆角的磚縫,從地下拿出一個油紙包,那裏面還有一把鑰匙,是用來開這道暗門的,但因爲長時間沒有動過,鎖頭裏面鏽蝕的很厲害!我搞了半天也沒能打開鎖。
無奈之下,我撿起地上的磚頭,将那個暗鎖輕輕砸了砸,然後拽下幾根頭發,用打火機燒了,将灰吹進了鎖眼,然後再試!
“咔哒!”一聲輕響,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