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二人的社會地位始終是有所不同,因而二人之間也帶着隔閡,紀甯乃是文人,而趙元容則是皇親國戚。
這是治國者和當權者之間的隔閡,紀甯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從儒家正統理念中獲得國家主人的地位,但趙元容身爲公主就可以,無論紀甯有多高的成就,是在朝堂中位極人臣,又或者是在文廟中成爲人人敬仰的大學士,他見到趙元容,始終要行禮。
“父皇這幾日,隻是稍微問過關于叛亂之事,之前涉及叛亂之人,一律被押解在死牢中被審問,被打得遍體鱗傷都是輕的,重的已經一命嗚呼,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惠王和李國舅,但父皇仍舊沒有處置這二人的打算,甚至連李貴妃也隻是暫時遷居到冷宮,名号都沒有被剝奪,随時都可能會恢複舊寵!”趙元容有些氣憤道。
“嗯。”紀甯點頭。
有些事并不用紀甯親自去調查,其實他自己也能猜到。
趙元容問道:“現在你有什麽方法,可以讓惠王和李國舅徹底伏法,讓父皇可以撥亂反正?”
紀甯微微搖頭道:“除非現在有人能替代太子在朝中的位置,否則以陛下對太子的戒心,必須要有五皇子的勢力來作爲支撐,所以五皇子背後的李國舅,暫且還不會垮台。至于惠王那邊,則要看闵善郡主在陛下面前所吹的枕邊風了……”
即便已經知道了這事實,趙元容聽紀甯提到這件事,還是會恨得咬牙切齒。
本來在她眼中神聖而且崇高的父親,在叛亂面前顯得如此不堪,甚至爲了縱情于聲色,連最基本的法度都不顧,甚至還把同宗的惠王的女兒納進宮中。
這在趙元容看來都是不可理喻的行爲。
“難道這兩個叛逆之臣,就可以逍遙法外,死不了了嗎?就算死不了,不能發配嗎?紀甯,你不是一向很有主意嗎?你的謀略是那麽的高深,就不能想個辦法,讓這二人伏誅?”趙元容因爲恨,也是讓她對一些事失去了判斷。
在紀甯看來,其實皇帝殺不殺李國舅和惠王,關系都已經不大了。
李國舅和惠王,已在朝廷徹底失勢,他們在朝中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建樹,因爲沒人還會投奔兩個謀逆失敗的人,在這樣一個成者王侯敗者爲寇的時代,失敗了一次就意味着被打入深淵,唯獨趙元容這麽想不開,非要把李國舅和惠王置于死地。
紀甯道:“公主何必一定要這二人死呢?”
“他們不死,我心就不安,他們乃是我大永朝最危險的人,難道等他們将來死灰複燃?”趙元容道,“紀甯,你還沒說,到底有什麽辦法!”
“辦法或許是有,但有些不切實際,除非是惠王和李國舅再謀反一次,這次算是他們窮途末路之下的一次反擊,如果再被朝廷察覺,那即便是在朝野上下的輿論之中,惠王和李國舅都沒理由再活!”紀甯道。
“沒别的辦法了?”趙元容有些爲難道。
紀甯歎道:“如果容易,在下也就不說了。公主試想一件事,現在對陛下意志能形成最大影響的人是誰?”
“内宮之人!”趙元容毫不客氣道。
“既然公主也知曉,現在有闵善郡主在内宮,陛下又怎會聽我們的,一定要去殺了惠王和李國舅呢?陛下留這二人,也是爲了牽制太子,讓太子不敢有所異動。陛下這麽做的根據,也是在平衡朝中的形勢,從這點上來說,此舉也并非昏聩之舉!”紀甯分析道。
趙元容遲疑了半晌,道:“你有什麽辦法讓這二人再一次謀反?”
紀甯搖頭道:“這種事,就需要從長計議了,這二人已經完全失勢,沒什麽機會謀逆成功,他們也不敢造次。除非是他們獲得一次讓他們覺得有一線生機的事件,這才能得手……”
“唉!”趙元容最後重重歎口氣,她自己還是有很多事沒想明白。
……
……
紀甯和趙元容從密室中出來之後,納蘭吹雪還在密室外的石碑前等候。
納蘭吹雪很好奇,爲什麽密室之外會有石碑。
趙元容也沒解釋,帶着紀甯和納蘭吹雪回到了她的書房,趙元容道:“紀甯,你出來的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
“那爲納蘭家複仇之事?”紀甯問了一句。
這句是特地爲納蘭吹雪問的。
趙元容點頭道:“你放心就好,這件事本宮會記在心上,如果張洪真是這種草菅人命的地方官,不用朝廷處置,本宮就會殺了他!”
納蘭吹雪聽了之後很是開心,行禮道:“多謝公主!”
謝完了公主,她側目看着紀甯,其實她對紀甯也抱有極大的感激。
“納蘭小姐,以後我有什麽事情,要跟公主進行聯絡,會讓你幫忙在中間穿針引線,沒問題吧?”紀甯道。
“好!”納蘭吹雪答應的很痛快。
趙元容看了紀甯一眼,似乎覺得這麽利用納蘭吹雪不是很合适,但她此時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能得到一個武功高強而且絕對會幫她不用擔心是敵方派來的奸細的女人,這是很難的。
紀甯再道:“關于惠王和李國舅謀反的事情,還不能告一段落,如果想讓這二人狗急跳牆,就要先制造一股壓力,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必死無疑。隻有這樣,他們才會繼續铤而走險!”
“嗯。”趙元容道,“那這件事,就先交給你了。有事的話,我也會派人去把信函送到指定的地點,紀甯你也别親自去,讓信任的手下去,或者是請納蘭小姐去!”
納蘭吹雪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報仇這件事上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她所希望的,就是能親手殺了張洪,而且要讓張家被抄沒,這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以前她一直沒這機會,想刺殺張洪,也發現自己的武功并不能做到在張洪的府邸來去自如,現在她對報仇充滿了信心。
紀甯對趙元容點頭,而後才帶着納蘭吹雪,往公主府東牆角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