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解道:“考試結束之後,雖然有彌封,但根本不謄卷,如果認識上面的文字是誰寫的,又或者是誰在卷子上留下什麽墨點爲作弊的記号,根本沒人知曉。更可甚的,是在考試之前就有人給翰林院的人送禮,那些翰林學士基本人手能收個百八十兩銀子的,就這點銀子,還想直接買個翰林回來,他們也是把事做的太直接了……”
紀甯問道:“那子謙和公台出了多少銀子?”
如果論才學,唐解和韓玉未必是最好的,但他倆的身價絕對是不菲,尤其是唐解,他現在已經是唐家的家主,想出多少銀子都可以拿出來,而不像别的家族還是那些長輩在考慮出多少銀子的問題。
“如果能确定進翰林院,我出幾萬兩銀子也是在所不惜,但現在問題是,即便給了銀子,翰林學士也未必能決定最後誰進翰林院,還需要禮部那邊的人來确定,那邊還要送禮,如果再加上内府的人……這一套送禮下來,非常繁瑣,而且你還不知道是否把禮送對了人……往常年就有人出了上萬兩銀子,最後還是沒進翰林院的事情。這種事,我和公台兄商量過,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幹脆不送了,我們還是要靠自己的真才實學考進翰林院,否則即便進去,也是矮人一頭!”
紀甯笑道:“子謙兄的想法是對的,靠賄賂考官而得到的名位,遲早也會有失去的一天。”
唐解歎道:“其實也跟永甯你的選擇有關,如果你選擇進翰林院,我們二人都是不惜代價也要進去。現在你不進,我們二人商量,能進翰林院固然是好,即便進不去,直接用銀子走通關系,打點個地方知縣出來,那也是不錯的,我們二人都沒有留在京城六部當官的想法。永甯,讓你選擇,你希望留在京城文廟,還是去地方?”
紀甯笑了笑道:“其實都差不多吧,我原本就算是居無定所,走到哪裏算哪裏了!”
“永甯啊,你不是金陵人士嗎?哦……對了,你……”韓玉想說什麽,但似乎又想到那是紀甯的傷心事,沒再提。
紀甯道:“公台是想說我是紀府的人,現在又離開了紀家是嗎?”
“呃……我沒傷害你的意思,永甯,你知道我有時候說話就是太快,不經腦子!”韓玉道歉道。
“沒事。”紀甯笑道,“公台兄即便提及,也沒多大關系,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些事如果我要隐瞞你們,從開始就不說了,這次我考中狀元,既然也離開了紀府,跟金陵城的紀家也沒太大關系,我甚至都沒打算回金陵城祭祖,隻是在京城祭祖便可。至于我已經離開了紀府,那金陵城,我也實在沒多少必要回去……”
“那蘇小姐……”唐解這邊突然又提了一句,也是半句話便中止。
紀甯笑道:“有些事我還沒想明白,至于是否迎娶蘇小姐的事情,那也不是我單方面決定的,這件事先暫且放下,在四五月所有差事都放下來之後,我們不是還有一次回鄉的機會?那時再說這些事也不遲!”
唐解道:“也虧得永甯你不急不忙,你現在跟蘇小姐又沒有婚約在身,她現在也到了待嫁的年歲,你不怕回去之後,發現她已經嫁爲人婦?”
“子謙!”韓玉在旁邊提醒了唐解一句。
唐解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但此時的紀甯也并不見怪,紀甯道:“如果真到這種地步的話,那也隻能怪我們有緣無份了吧!”
……
……
唐解和韓玉還在等候翰林院庶吉士考試的最後結果。
紀甯則在等文廟見習學士考試的結束。
對于紀甯來說,大約還要有半個月的時間要等,到四月十五左右,文廟的考試結果也會公布,那時他正式到文廟做幾天的工作,就可以領了休沐的時間回鄉去祭祖,這也是新科進士榮歸故裏之時。
當然紀甯也可以選擇不回去,畢竟他在金陵城裏那些親戚也實在沒太親近的關系,以後完全可以不理會。
但蘇蒹葭的問題,一直是萦繞在他心頭的困惑,到現在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想通。
之前他也去信戶部侍郎李璟的府邸,把信給了李秀兒,想從蘇蒹葭的好姐妹李秀兒那裏得到一些消息,但現在一直卻沒等到更多的消息傳來。
他準備在正式進入文廟之前,往李璟府上拜訪一次,但他又不知是該以私人的身份去,還是以新科狀元的身份去。
去求見的是待字閨中大戶人家的小姐,始終是有很多不方便的,李璟以現在的身份,也不會容許他上門去見自己的女兒。
這也是讓紀甯頭疼的地方。
……
……
四月初一,翰林院庶吉士考試的成績終于公布,不出意外的,唐解和韓玉雙雙落榜。
二人其實在之前也料到了這結局,本身翰林院庶吉士考試就有那麽多貓膩,他們一文錢沒送不說,本身才學又沒到出類拔萃的地步,最終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唐解和韓玉也都沒多失望,他二人都表示不會再參加文廟的見習學士考試,而準備接受朝廷的委命,放任官缺。
唐解道:“金陵知府李璟李知府,現在已經是戶部侍郎,我們唐家跟他有一定的關系,我準備先走一下他那邊的門路,送一些禮到他府上,讓他幫忙跟吏部的人說說,看看能否放到地方知縣的官缺……”
朝中有人好辦事,哪怕隻是在六部中認識個員外郎,也可能會對自己的仕途有很大幫助。
這朝廷就是拉幫結派的地方。
紀甯道:“你準備去李侍郎的府上?”
“嗯。”唐解點頭道,“之前我就跟公台商量過,準備過去走走看,也未必一定要出結果,反正這一途不行,還有下一途,這年頭隻要有銀子,其實就有關系,别人也都是看銀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