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顧玉明跟紀甯是同席,紀甯一側目就能看到顧玉明的神色,但見此時顧玉明臉色憔悴,顯得有幾分冷漠,紀甯心想:“你顧玉明再不要臉,也不會吃回頭草了吧?”
趙康政笑道:“是嗎?顧榜眼,可有此事啊?”
顧玉明從紀甯身邊走出去,一直走到場地中間,恭敬對趙康政行禮道:“回陛下,微臣的确曾跟惠王府有些許來往,但那是在考取進士之前……”
聽到這裏,很多人都在想,顧才子還是有志氣啊,就算惠王府的人對他再次示以籠絡,也能守得住本心,把“考取進士之前”和“之後”分的很清楚,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對顧玉明刮目相看時,但聽顧玉明補充道,“微臣如今考取進士,當一心爲朝廷效命,至于闵善郡主,微臣會一心追求,但不敢有所圖謀……”
等他說到這,下面的人已經在暗地裏罵了。
顧玉明這話雖然說的婉轉,好像是要一心爲朝廷,但誰都能聽出來,顧玉明對闵善郡主還是沒死心,全然忘了在會試之後是誰對他從精神和身體上去折磨他,甚至讓他萎靡不振,那麽多的學子爲他去請命,甚至有人去文廟鬧事,就是爲了幫他讨回公道。
很多學子去文廟哭廟,就是爲了控訴惠王府的人毆打士子的事情,結果一轉臉,顧玉明跟惠王府和好了,倒好像是士子們自己臉皮厚非要去自讨沒趣。
“這顧玉明,根本是個小人,闵善郡主一邊打他,他還一邊把臉和屁股湊上去讓人打……”
“别說顧玉明,你自己如果遇到這情況怎麽辦?那邊是能當郡馬爺的機會,讓你白得個闵善郡主,看看闵善郡主,多美……”
“就算美,也不能最基本的原則不顧啊……”
周圍的人争吵聲一片,甚至連朝官那邊都有人在議論此事,之前爲了惠王府毆打士子這件事,很多禦史言官都上奏朝廷,請求朝廷降罪惠王府的人,因爲朝廷不但是皇室的朝廷,也是讀書人的朝廷,讀書人當然向着讀書人,就連禦史言官也都是站在顧玉明這邊的。
對于顧玉明這種行爲,很多人都看不起。
但有一點,很多人還是要承認的,就是顧玉明的确有才,否則也不會考中進士,且是名列天下所有士子的第二名,考中榜眼。
趙康政一直荒于政務,許久沒過問朝事,對于近來京城發生的士子哭廟的事情還不太知情,之前也隻是随口問了一句,之後就徹底沒挂在心上,他更不知原來鬧起哭廟的對立之人,就是眼前好像親如一家的惠王和顧玉明。
趙康政雖然不會去成人之美,但他要表現出自己身爲帝王的風度,笑道:“如果今日顧卿家表現的好,那朕還真想爲你和闵善賜婚,話說闵善也有三年未曾來過京城,卻不知出落的如何了。”
之前在毆打和謾罵顧玉明時,還顯得好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且是個霸道的潑婦的闵善郡主趙元盈,緩緩走出來,此時的她就好像個淑女一樣,婷婷施禮道:“臣妾闵善,見過陛下!”
趙康政眼下是那種見到美女就會眼睛發直的皇帝,當他見到趙元盈之後,不由便被趙元盈的美貌所吸引,主要是因趙元盈身上有一股邪氣,這股邪氣會讓趙元盈顯得很難駕馭,而這趙康政最喜歡的類型。
紀甯也在觀察趙康政,他心想:“皇帝不會是對他同宗的小侄女動了什麽心思了吧?”
因爲惠王并非趙康政的直系兄弟,而是旁系,而趙康政跟趙元盈之前的關系,其實也很疏遠了,甚至超過了三代血親,在後世都是可以通婚的,但在這時代,婚姻嫁娶嚴格秉承“同姓不婚”的原則,隻要趙元盈姓趙,那趙康政就不能對這個旁系的皇侄女有任何非分之想。
或許是趙康政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馬上收起了色迷迷的笑容,改換上長者慈祥的笑容,道:“皇侄女愈發出落的大方美麗,看來以後必然能嫁一個人中龍鳳……”
趙康政之前還有爲趙元盈賜婚的意思,但在見到趙元盈之後,他隻字不提賜婚的事情。
但顧玉明卻看不出皇帝的變化,還以爲皇帝已經允諾了賜婚,他就等在賜宴上好好表現,如此就能迎娶夢中情人趙元盈。
一次的會見結束,各自都歸位,趙康政道:“給每位進士賜文房四寶,若在場的翰林也有想寫文章的,同樣也賜給文房四寶……”
在場的官員中,有一部分是從翰林院過來的,這些翰林雖然沒有正四品以上的官職,但在朝中的地位卻不低,他們很多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官員,仗着才學好,近乎可以稱之爲大永朝的喉舌,這次關于詩詞文章上的比試,其實等于是翰林和新科進士之間的比試。
之前衆進士還磨刀霍霍等着有好的發揮,但在看到那些翰林走出來後,他們心中的自信心便少了許多。
主要還是這些翰林長期浸淫在書本中,對于詩詞文章的造詣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普通進士想在詩詞文章上超過他們實在太難了。
探花許江鳴就在紀甯隔壁的席位,他此時對紀甯和剛回來的顧玉明拱拱手道:“兩位,這次跟翰林之間的詩詞比試,就靠你們二位了!”
許江鳴自負是個才子,但他在某些問題上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他自己是才子,跟翰林比才學也有些自不量力,而紀甯是狀元,才學原本就好,顧玉明是榜眼,又是江北才子,之前還在詩會上明動四方,顧玉明也成了這次詩詞比試中,進士方陣的一号種子。
隻是這個一号種子的水分太大,能不能發芽就另當别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