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其實紀甯無心去留意旁邊侍奉的小太監,畢竟隻是個打雜的,就算要相伴一天,以後也沒什麽機會見面,但此時他被人打量着,還是覺得有些别扭,他看過去,便見到一雙很有神的眼睛在注視着自己。
“看什麽?”紀甯問了一句。
“沒……沒有!”小太監說了一句,臉突然就紅了。
紀甯有些尴尬,他心想:“我不是有這麽大的魅力吧,難道現在小太監也會對我有什麽遐思了?”
他心裏帶着好奇,便又再看了那小太監一眼,如果不是小太監身上的裝束,他也的确想把這小太監當成是女孩子來看待,因爲這小太監身上的書卷氣太重了,就好像一個嬌俏可人的小姑娘,甚至什麽都不懂,隻是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并不大,因爲皇宮之中,在殿試之時,怎麽可能會有女孩子混進來,過來幫他“紅袖添香”?
紀甯這邊的墨很快便研好了,紀甯側過頭時,那小太監已将墨放下來,紀甯看了下剛研好的墨汁,濃度很合适,很顯然這小太監對于研墨是有研究的,紀甯正要感謝時,突然想到之前自己的那聲感謝引起眼前這位宮人的不安,所以他幹脆不再說什麽。
一直到辰時六刻,按照後世的時間,距離殿試開考時間隻剩下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時,場面終于有所不同。
從奉天殿的方向傳來很濃厚的奏樂聲,在丹陛大樂的伴奏之下,皇帝帶着李貴妃,出現在了奉天殿之前。
此時的皇帝,身着一身衮冕,龍袍并非是金黃色,而是紅色跟灰綠色相間,身上會有一些黃色流蘇的點綴,身上的九爪金龍則顯得很耀眼,至于李貴妃當日也是身着錦衣華服,走起路來也顯得很雍容。
紀甯身處的位置很是靠前,所以他隻要稍微擡頭,便能看到皇帝跟李貴妃的情況,雖然在這時代是不允許對皇帝施注目禮的,但紀甯還是稍微擡頭看了一下,他總算知道了是怎樣的一個人生下了趙元容。
當今的皇帝,名趙康政,年五十二歲。
在趙康政當政這些年,大永朝大緻還算是國泰民安,地方天災人禍都不多,連外夷都很溫順并未入侵華夏國土,以至于朝中上下都在稱頌趙康政乃是明君,但紀甯卻很清楚,這隻能說是趙康政所處的時代很好,正是大永朝由盛轉衰的一個轉折階段,沒有大的禍亂,不代表将來不會有,甚至可能在幾年内就會發生,隻是紀甯對于這時空未來朝代更疊和發展不是很了解,所以他也不敢妄下定論。
皇帝出現,所有考生和旁邊的陪考小太監都需要站起身來,雖然眼前這些人還并非進士,但已經算是準進士,已經不需要對皇帝下跪行禮,隻需要拱手作揖便可。
當丹陛大樂停止之後,所有人都需要恭敬行禮問安,因爲距離皇帝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在場之人都沒有說什麽,對于讀書人來說,也不懂皇宮之中到底是怎樣的規矩,這需要進入朝廷之後,再接受專門的教導。
“諸位卿家,都乃是大永朝的棟梁之材,今日朕便親自來策問諸人,若有好的見解,便書寫于策對之中,朕會禦覽,從中選拔優秀的文章,唯才是用!”趙康政道。
紀甯随着衆人再次行禮,當擡起頭之後,紀甯又趁機打量了一下趙康政和李貴妃的容貌。
趙康政的臉,顯得很四方,不是很有精神,像是酒色過度後的結果,紀甯也知道這趙康政喜歡道家的丹藥養生,在他看來也可能是這老皇帝有重金屬中毒的征兆。至于李貴妃,雖然年不過四十,但還是很有風韻的,人是有幾分姿色,但也遠不會入紀甯的法眼,因爲他覺得這李貴妃也算是皇宮之中很不讨好的後妃,在更多正直之士的眼中,這就隻是個會蠱惑皇帝的妖女。
紀甯不由想起趙元容對李國舅和李貴妃的憎恨,他覺得自己要跟趙元容有政治上的合作,必須要明确自己對李貴妃的厭惡态度。
皇帝到來,在他身後還帶着十幾名的朝中大臣,有尚書省的,也有六部的,在朝廷中應該都可算是能呼風喚雨的大臣,這些人是朝廷所派出的殿試閱卷官,除此之外,文廟也會派出一個殿試閱卷官的陣容,但這個陣容并不會出現在奉天殿外,而是要等考試結束之後,一起到文華殿或者是掖安宮側殿去批閱考卷。
皇帝在爲他準備的龍椅上坐下來,而後十幾名朝廷的殿試閱卷官就坐,而後才是衆應考的貢士和在前監督的庶吉士和文廟學士,最後才是陪考的小太監。
“發考題!”
随着傳話太監的一聲喊,考題分發也終于開始。
雖然還沒到殿試正式開始,但在場考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的考生求學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進入到皇宮參加殿試,獲得進士的文名,現在等于是夢想隻差最後一步,需要用平穩的姿态過了殿試這一關,就可以獲得進士的文名。但考生也會有進取心,他們不甘心自己做個三甲進士,自然會争取成爲二甲甚至是一甲進士,如此就不能在殿試中求穩,而是要盡量發揮出自己的才學。
考卷很薄,因爲當天所要寫的策問,近乎于一問一答的形勢,考生需要把策問的答案寫出來,也沒有固定的答案,就是看考生臨場的反應力。
但沒人會出來說什麽,策問的問題也是謄錄在考卷之上,考生把答卷完成之後,隻要過了中午,便可以出宮,未必需要參加一天的考試,但一般沒有考生會提前退場。
皇帝監考的時間也不會太久,畢竟皇帝也有自己的事,不能一整天都留下陪考生,最多是開始的時候來一趟,走個過長形式,剩下的事情還是要交給禮部等職司衙門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