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百兩銀子,對紀甯來說,也并非大事,他現在所關心的,是如何将手頭上大批的銀子變成有效的投資,以便能完成财生财,如果單純隻是把銀子貯藏在家裏,不但有可能被蟲蛀、風化,銀子還會因爲年久的折色而貶值,就算銀子本身不折色,市面上的銀價也會逐漸走低。
紀甯要充分考慮到通貨膨脹的問題。
因爲已經到了臘月二十六,距離春節也就隻剩下幾天,紀甯買完了田地,再問詢了一些關于田宅仆婢的事情,便要回去,至于巨鲸幫的總壇、倉庫的選址,紀甯交給林義去辦。
紀甯對林義還是很放心的,畢竟這也是他到京城之後的發現,有林義幫他操持,很多事也會變得簡單。
當天紀甯買了一些好酒好菜,臘腸熏肉的買了不少,裝載在馬車裏準備帶回去,還沒走過街角,便見街路上有馬車橫沖直撞一般過來,紀甯隻看了一眼便确定一件事,這馬車來勢洶洶似乎有些不善,他趕緊避讓開,卻還沒等他們這輛馬車到邊上,橫沖直撞的馬車便過來,直接沖進人流,将路邊的幾人撞倒。
“街路行兇,把馬車逼停!”京城的百姓,天子腳下之民,也不是那麽容易欺負的,一群人圍攏着馬車,愣是用路邊攤的木台子和扁擔、架子這些東西,把那輛橫沖直撞的馬車給攔了下來,馬車的車夫還沒等下地站穩,周圍已經有受傷的百姓拿着扁擔和棍子沖上去,朝着那車夫的腦袋便砸了過去。
百姓報複心理很強,一邊打還一邊在叫着:“在京城的地方也敢行兇,活膩歪了吧?裏面的是誰,拉下來,拉下來!”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沖上去,要把馬車裏的人拉下來打一頓算賬,紀甯沒有去湊熱鬧,畢竟他自己躲的也算及時,并未受到那橫沖直撞馬車的波及。
路邊有應考的舉人道:“京城的百姓就是不同,這攔街就敢打人,萬一打了什麽權貴怎麽辦?”
旁邊有人讪笑道:“果然舉人老爺也不都是聰明睿智的,看看那馬車的華麗程度,便知道這隻是一戶商賈之家的馬車,京城的百姓眼睛賊着呢,如果真是華麗的馬車,或者是那種有王公大臣徽記的馬車撞了人,以爲有人敢出來惹是生非?”
林義看着紀甯問道:“老爺,我們是否湊熱鬧?”
“别了。”紀甯道,“還是先回府去,這年關時候,百姓心浮氣躁的,如果沿街鬧事,我們留在周圍始終不方便!”
紀甯很清楚,到了冬閑時節,尤其是臨近年關的時候,京城會有不少的閑散勞動力沒事做,加上年底的壓力,這些勞動力可能會去小偷小摸,甚至會發生明搶的事件。
年底這段時間,京城本身就帶着一股浮躁,很多人爲生活所迫,而走上犯罪道路,紀甯知道自己在街路上走或許會不安全,也就讓林義趕車早點回家。
這會人群中還在鼓噪,有人喊道:“什麽秦家的,誰聽說過秦家?繼續打……呀,是個婆娘!”
本來那群被馬車撞傷的百姓,要上去找馬車裏的人讨回公道,結果把裏面的人抓出來才發現,裏面居然是個女人,而且看上去很娴靜,這下他們可下不去手了。
在公開場合毆打婦女,這可是極大的道德問題,有人追究的話,或許打傷婦孺就要被流放,甚至被判絞刑。
因爲打人不但是打傷了婦人的身體,還會對婦人的名節有所亵渎,如果婦人因此而投井自殺,判處的罪名會更重,誰都不敢在三綱五常相對嚴謹的時代做出毆打婦女之舉。
原本還嘈雜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紀甯原本都已經要走了,但聽到“秦家”、“婆娘”等字眼,他還是停了下來,上前一看,便知道印證了心中的猜想,剛才馬車裏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金陵城時的舊相識秦圓圓。
紀甯心想:“還真巧,怎麽會在京城碰上她,她之前給我寫信,我也沒理會她,現在是否要過去跟她打招呼?”
剛才被撞傷的人,上去嚷嚷道:“這位夫人,您的家仆撞傷了人,您自己也在上面,看看,這逢年過節的我們也不想跟您過多計較,就賠一點湯藥費好了!”
紀甯發現,真正被撞傷的人根本沒有,上去打人的,還有讨要湯藥費的,基本都是些小混混,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訛人。
即便秦圓圓在金陵城時,做生意精明幹練,爲人處世也很有風度,但在這種被人脅迫的情況下,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她又是有錯在先,也不好随便應聲。
紀甯心想:“秦圓圓畢竟在我不得志的時候,對我有賞識,現在出面爲她解圍也是應該的!”
想到這裏,他走過去,讓林義拿出幾十個銅闆,道:“撞傷的湯藥費,這些夠了吧?”
那些小混混明顯還不太樂意,林義上前怒喝道:“跟着誰混的,再不走,讓你們好看!”
幾個人對林義有些忌憚,趕緊拿了銅闆,各自分了離開,紀甯走過去看着秦圓圓,道:“秦當家的,沒事吧?”
“紀解元,這麽巧?”秦圓圓再見到紀甯,稱呼也變成了紀解元,似乎她更願意接受紀甯的這一層身份。
這點上,紀甯也容易理解,畢竟秦圓圓對他是一次投資,看準的就是他将來有所作爲,能幫到秦圓圓做生意,現在他考中解元,秦圓圓當然要收回當時的投資成本。
“出來購置年貨,未曾想就遇上了,秦當家的如此急着趕路,是有急事?”紀甯問道。
“唉!一言難盡,紀解元,難得跟您遇上,您也别見外,不如找茶樓小叙如何?妾身還有些話要對紀解元言明!”秦圓圓目光中帶着幾分熱切說道。
紀甯問道:“不耽誤秦當家做事?”
“耽誤便耽誤了,能與紀解元相遇,旁的事也就無關緊要了!”秦圓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