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甯說的合情合理,也帶着大永法典上的确切内容,容不得許禮承等人所質疑,當紀甯說完此話後,連張瑜聯和劉啓等人也具都不語。
一個進士,最多算是在學問上不錯而已,他們在法律等專業知識上還是有所欠缺的,就算是知縣要判案,下面的人也是先去翻看各種法典來确定罪行,最後再有知縣把審判的結果宣讀,現在紀甯說出這些來,許禮承不知道是否爲真,還需要找人去扒拉大永法典,看看這些内容是否爲紀甯所編撰。
“紀甯,你說這些,可有诓騙本官?”許禮承覺得很沒面子,自己才是知縣,結果懂大永律法的事情,居然還不如紀甯,就好像跟人說,他在做官上不如一個舉人一樣,對他的人格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紀甯微微搖頭道:“在下所說的一切,都可以在大永法典上可查,慧晏師傅過世,雖然并未留下确切的文字記錄要傳與弟子,但法律如此,許知縣既然已知曉,便直接判案爲好!”
許禮承看着旁邊的書吏等人,這會書吏已經在扒拉大永法典,看看紀甯所說的是否屬實,用了好半天之後,書吏才将紀甯所說的一條給扒拉出來,在許禮承耳邊說了一句,雖然聽不清許禮承說的是什麽,但見許禮承臉色漆黑的模樣,就知道紀甯所說的并非虛言,這讓許禮承非常沒有面子。
“此案……還需從長計議!”許禮承在得知案子對劉府的人不利後,他便想把案子拖延下去,這案子可以重新審訊。
紀甯道:“大人,現在原告和被告雙方都在公堂之上,一切便按照大永朝的律法來做出判決,作何還要從長計議?”
張瑜聯道:“好你個紀甯,你還敢要挾知縣不成?”
“在下并無要挾知縣之意,但現在是公事公辦,舒安堂以及城外的田地一共三十多畝,本爲舒安堂堂主慧晏師傅所有,如今慧晏病故,這些産業當由舒安堂的繼任堂主所有,乃是天經地義,這些田宅既然已是由劉員外送出,再跟劉員外無任何關系,劉府的後人如何能把這些田宅再讨要獲取?還請知縣直接判案,讓舒安堂的幾位小師傅繼承此田宅,從此之後不許劉府的人再到舒安堂幹擾,若知縣不能秉公斷案,在下便前去京兆府上訴,看看到時京兆府尹站在哪邊!”
紀甯說完這話,人群中發出振聾發聩的歡呼,這是對紀甯邏輯和語言能力的一種肯定。
雖然很多人都聽不懂紀甯在說什麽,但聽紀甯這種辯論的技巧,在幫一些小尼姑打官司,讓那些所謂的官老爺吃癟,在普通百姓聽來就很過瘾。
許禮承和張瑜聯等人,都是一臉的灰頭土臉,他們的神色已經是很憋屈了,但又不肯承認最後得勝的是紀甯。
“由本官進内堂重新議定,再做定論!”許禮承近乎是很狼狽地從公堂上下去,直接往内堂而去。
等人一走,外面公堂上百姓的歡呼聲更高。
紀甯就好像一個爲民做主的大英雄一樣,所有人都在朝紀甯打招呼,好像紀甯也能幫他們申冤做主。
張瑜聯和劉府的人更是覺得無地自容,最後張瑜聯也借故往衙門後堂去了,他是進士,面子大,就連小小的知縣衙門公堂都能自由進出,至于劉啓就沒那麽大的臉面,留在公堂上,他的地位跟紀甯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紀解元,我們許知縣請您到裏面走一趟,有些話跟您交待!”之前的書吏走出來,說道。
紀甯道:“還有什麽可說的?在下還是留在外面爲好!”
“還是進去商談一下,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不是?”書吏陪笑說道。
紀甯這才昂首闊步往衙門後堂而去,到了後堂,但見張瑜聯和許禮承正擡頭看着他,顯然這兩個同年進士已經把問題都商量好了。
紀甯道:“許知縣,張進士,今日您到底是何意?公堂上審案,爲何要将在下請到後堂來?”
許禮承道:“紀甯啊,是這樣,你看……這案子,你是占據了一些上風,但你還是總要給本官,還有張進士一個台階下吧?”
“在下不明白兩位的意思。”紀甯故作不知道。
“這樣吧。”許禮承道,“本官也不跟你多廢話,這案子呢,本官準備如此判,舒安堂那幾畝地,還有寺廟,就歸了那幾個小尼姑,至于舒安堂之前在城外的那些田地,就歸了劉府,你看如何?”
張瑜聯也微微點頭打量着紀甯,似乎這提議已經獲得了他的認同。
紀甯眯着眼,道:“許知縣如此判,是否對舒安堂的幾位師傅不太公平?”
“凡事哪裏有公平可言?”許禮承道,“就說劉員外将田宅土地都送給一位出塵之人,如此就會引人遐想,如果外面再有傳言,說是舒安堂的老尼姑和小尼姑,跟劉府的人有什麽……勾搭,對慧晏的名聲也有影響,現在這麽判,兩邊各退一步,就當是本官出來當和事佬了,如何?”
紀甯在心中是願意接受這結果的,其實他也沒奢望說能把城外的田産也一并拿回來。
但他不能很痛快的答應,需要做出一些遲疑:“那關于此番訴訟的費用……”
“當然是由劉府的人來承擔。”許禮承道,“劉府家大業大的,多花一些銀子,那是他們自己願意,你身爲舉人,出來幫人的忙,不也是出于一時義憤?現在劉府的人破了錢财,隻得回幾畝田地,就當是小懲大誡,你也可以回去了……”
紀甯這才笑着滿意點頭道:“那在下也就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