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甯微微苦笑道:“許知縣,在您眼皮底下,有人公然将證據毀去,這種事您直接坐視不理?”
之前還對紀甯很客氣的書吏厲聲道:“紀甯,注意你的言辭,别以爲自己是個舉人,就敢在這裏大放厥詞,你哪隻眼睛看到有人把證據毀去了?”
“眼前這麽多雙眼睛,衆目睽睽,居然敢說這裏沒人毀證據?那好,這案子,實在不應該在大興縣衙來審,我們直接上告到京兆府!”紀甯厲聲道。
“好你個紀甯,居然敢要挾許知縣,你是不想在京城裏混了是吧?”書吏厲聲朝紀甯喝斥,好似覺得紀甯已經沒了證據,再說什麽都是無濟于事,可以被他牢牢掌控節奏,所以他也有恃無恐了。
紀甯道:“在下這裏的證據還真不少,但也不屑于給許知縣看了,這次的案子,我們暫時撤訴了,這就上告到京兆府去,讓京兆府尹來斷個公道,許知縣,告辭!”
紀甯說完,轉身便要走,靜萱和靜彥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她們還在等着勝訴,卻見紀甯就這麽走了,她們自然不知發生什麽情況。
許禮承和書吏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都看出對方的懷疑,意思好似在說:“紀甯這小子一定是在虛張聲勢,他一定是沒有證據的。這麽走的話,留他回來才是失算!”
“你走就别回來!”書吏道,“紀甯,你到公堂上來擾亂公堂,回頭必然在文廟那邊參你一本,看你是否能兜着走!”
“樂意奉陪!”紀甯拱了拱手,直接帶人離開了大興縣衙。
很多百姓都還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們覺得紀甯這樣的舉人應該不是善罷甘休,但誰知道紀甯卻是将案子停止申訴,直接說要上告到京兆府。
紀甯帶着舒安堂的人離開之後,直接去的方向是京兆府,許禮承神色有些冷峻,但他也沒多少害怕,因爲他覺得紀甯也不太敢去京兆府告狀。
“知縣大人,現在被告一方都已經妥協了,是否可以判案了?”張瑜聯拱拱手問道。
“這是自然。來人,把筆墨紙硯準備好,本官準備寫判詞了!”許禮承馬上就要彰顯一下自己的書法,這也是他身上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他自己覺得書法很好,難得當日有這麽多的百姓在現場旁聽,他便想好好表現一下。
便在此時,門口有衙差匆忙跑進來,拿進來兩張紙,道:“許知縣,剛才紀解元離開的時候,地上遺落了兩張紙,您看看……”
“不過是兩張紙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書吏接過紙來,還沒等仔細看,便覺得哪裏不對勁,仔細看過,這不就是之前他所見到的那份“契約文書”?他驚愕道,“這……這見了鬼了!”
張瑜聯不耐煩催促道:“許知縣,有些事還是要速戰速決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許禮承道:“這……張同年,你過來看看,這……”
許禮承和張瑜聯是同年進士,說話自然也就互相客氣了一些,這也是許禮承最初爲什麽會偏向張瑜聯的原因。
張瑜聯好奇地走上前,等他打量了一下桌上的兩張紙,也是驚訝不已,這兩張紙分明剛才已經被劉啓吃了,怎麽會好端端還出現在這裏?
因爲之前第一份看的不是很真切,他們也無法判斷到底哪份是真的,許禮承問之前撿到紙張的衙差,道:“你可有看清楚,紀解元是不小心遺落的,還是他丢下的”
衙差也不解其中的原因,道:“小人見到是紀解元扔下的,似乎口中還在說,這邊不能爲民申冤,便去京兆府一争長短!”
“嗯?”許禮承這次連位子都快坐不穩,他本以爲證據已經毀滅,殊不知證據還好端端在紀甯手上,之前毀去的那份必然是假的,而眼下得到的這份也未必是真的,既然紀甯能做出一份赝品來,第二份也一定能做的出來。
張瑜聯道:“許知縣還等什麽,爲何不去将金陵城的解元捉拿回來,他居然敢僞造文書?”
“這又不是公文,他拿這種文書,也并未上告,隻是拿着到衙門裏走了一圈,被他帶了回去,扔在路上,你有證據這是他所寫的嗎?”許禮承這會感覺是被自己的同年進士好友給坑害了,紀甯那邊似乎更有準備,而且重要的一點,紀甯背後有沈康的背景,此時應該是往京兆府的方向去,一旦紀甯在京兆府上訴成功,不但劉府可能會遭殃,連他許禮承也可能會跟着受牽連。
“快,叫人去追紀解元,就說本官還有話對他明說!”許禮承緊張不已,趕緊讓人去追趕紀甯和靜萱等人。
此時的紀甯,正在圍觀百姓的簇擁之下,緩步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這會的紀甯,就好像個凱旋的将軍一樣,所有人都想看到他鬧出更大的一出。
靜萱跟在紀甯身後,問道:“紀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麽?”
“當然是告狀。”紀甯道,“既然大興縣衙不能給你們主持公道,現在也隻有走京兆府這條途徑!我們有證據在手,不怕!”
靜萱道:“紀公子,那證據……不是被奸人給吃了嗎?”
“你以爲真被吃了?如果做人都防備不到這點,那做的也太失敗了,其實真正的那份證據,根本不在你我身上,而在納蘭姑娘身上,隻有真正有肯過問我們這案子的,才會用的上,剩下的時候,你就專心看一下我個人的表演就是了!”紀甯道。
“啊?”靜萱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放在身上的契約,幾時落到納蘭吹雪身上去的,但這會她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簇擁着,便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具體相問。
幾人走了兩條街,距離京兆府還有很遠,便有大興縣衙的人跟出來,高聲叫道:“紀解元,請留步,我們知縣大人讓您回去再行商量過此案,知縣認爲此案還有衆多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