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馬上要去接柳如是出來,在未來三天朝夕相伴時,他卻選擇了另一條路,沒有去天香樓。
“紀老爺,您這……好似不是去天香樓的路啊!”林義有些迷惑,讓他自己來選擇,也不可能放着那麽如花似玉的林小姐不去見,要到一家茶樓裏來喝茶。
但紀甯就是那麽與衆不同,讓林義也無從琢磨。
“在樓下等我就是了,有事的話,我會叫你!”
紀甯甚至都沒打算帶林義上樓,林義悻悻然鑽進馬車裏,他這會心中帶着不解,可他也沒那心思去思考紀甯到底要做什麽。
等紀甯上了樓,在茶樓上坐下來,旁邊才有個老者往這邊靠近,在他這一桌坐下來。
“看來這位公子,是有事來找老朽問話?”老者很是自來熟,居然坐下來主動跟紀甯搭茬。
紀甯眯眼打量此人,道:“你就是……胡老頭?”
“年輕人,說話客氣一些的好,稱呼一個陌生的長者,怎麽也不該稱呼老頭的,這是之前你花錢買的消息,我已經整理好了,在紙上,事關重大,你看過之後就要焚毀,不多不少,十兩銀子,謝絕還價!”
一份消息價值十兩銀子,還不允許提前驗貨,如果不是紀甯想要盡早探聽到消息,他也不可能做出這麽花本錢的事情。
“好!”紀甯也沒多說,拿出十兩銀子來,老者掂量了一下輕重,徑直要下樓,紀甯追問道,“如果回頭要找你,去哪裏?”
“别找了,難道被你告上官府,讓官府的人來抓老朽?再有什麽事,過來坐坐,偶爾老朽見到你,會出來跟你聊聊!”老者說完,拿着他賺到的十兩銀子離開了。
紀甯也沒馬上就打開信函看過,而是下樓離開了茶樓。
很多事,他自己也有防備,可不會在陰溝裏翻船,他這會想的是,要趕緊求證一下手頭上的消息。
“老爺,這麽快就下來了?”林義剛鑽進馬車,本想在裏面避避風,沒想到紀甯這就從樓上下來。
“走。”紀甯招呼了一聲。
“去哪裏?紀老爺,這是往天香樓去?”林義問道。
紀甯道:“去悅來居,你知道!”
林義一想,自己第一次見到紀甯就是在悅來居,馬上趕車往悅來居的方向去,他嘴上還在嘀咕:“紀老爺這是哪裏不對?爲什麽不去見柳小姐,還是說紀老爺要等天黑之後再去跟柳小姐相會?”
……
……
悅來居裏,紀甯跟唐解、韓玉等幾個朋友碰頭,除了他們之外,唐解他們還邀請了幾個南方的考生一起過來,這些人也都是久仰紀甯的才學,說是要過來拜訪的。
“永甯,你這也是的,本來以爲你要去鵲橋相會,卻未曾想要跟我們見面?柳小姐那邊你接出來了?”唐解好奇問道。
紀甯微微一笑道:“即便要鵲橋相會,也要等到合适的時間,這大上午的去天香樓,似乎不妥吧?”
唐解哈哈大笑道:“說的也是啊,永甯這是想入夜之後再去鵲橋相會,那也好,白天我們多說說,京城詩會的事情,已經有了着落,京城詩會就在四天後舉行,你要知道,這次詩會中可是才子盡出,至少有上千人參加,而且朝中的翰林也有幾人出席……”
紀甯隻是點頭應允,他自己可沒想過這京城詩會能給他帶來什麽改變。
如果說他之前追求的都是低調,昨日裏在天香樓花的那兩萬兩銀子,有可能會讓他成爲衆矢之的,因爲這件事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很快就可能傳遍京城。
别人可不會将此事當成是風流雅事來談論,而是會議論,說是堂堂的金陵城鄉試解元,會拿出幾萬兩銀子出來狎妓,簡直是有辱斯文。
旁人對紀甯的非議,也會讓紀甯在京城裏受到很大的壓力,他自己也想過這問題,如果不能安心讀書的話,在京城無論鬧出什麽動靜,别人都會覺得他是那種不學無術的人,或者說有人會把他往這方面去靠攏,把話說的很難聽。
“詩會,我會參加,但也不能期冀表現的有多好,最重要的還是放平常心吧!”紀甯說着,手裏拿起茶杯喝了兩杯茶。
旁邊有不認識的舉人過來打招呼,紀甯也起身應了,幾人攀談幾句,就有個年輕的公子哥走過來道:“呦,這不是紀解元嗎?紀解元不是昨日裏還在跟柳小姐鴛鴦戲水?怎的今天就精神奕奕來這裏會賓客?紀解元的精神可真是好啊!”
話說的很惡毒,看似很恭維,但其實就是在把紀甯往那種不學無術的人身上歸。
紀甯很淡然,沒有去正面回答這樣的問題,如果旁人來攻讦他,他就要理會的話,那他的人生也就很是悲哀。
“永甯,别理會這些人,過了中午,你還是先去将柳小姐接出來,到時候我會派人跟你一起去,就怕天香樓的人會搞鬼。”唐解道,“下午我們也不去煩着你,總之你這幾天,就盡量是在外面獨自一人就好了,三天過後,留着精神參加詩會,争取爲我們南方的考生争口氣!”
紀甯感覺自己就好像被人寄予厚望,成爲了種子選手一樣。
但其實他根本沒想過在這次的詩會上去表現什麽,連抄詩這種事他都不想去做。
在悅來居裏,紀甯将留在這裏的最後一些行李帶走,下去讓林義幫他一起送回到住的地方。
紀甯沒有在小院裏久留,很快又跟林義出來,一直到此時,他才終于将信函打開,見到了裏面的内容:“……兄弟阋牆!”
信函中就這四個字,沒有多餘的話語,顯得很簡單,他估摸寫信的人,也是有意不想讓信函裏透露出更多的内容,免得被紀甯拿這件事來做文章。
但紀甯卻大概知道這事情說的是什麽,他之前要去買的消息,是跟京城的形勢有關。
而賣給他情報的人,黑白兩道上都有一定的勢力。
簡單的四個字,就給他一個重大的提醒,京城裏不但有儲君的争奪,連皇位的争奪也會進入到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