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終于知道在她離開後,前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從結果來看,紀甯中選,并非是茹娘或者天香樓的意思,而是機緣巧合之下,被紀甯給“選中”的。
在小娟面前,柳如是也沒有避諱,輕歎道:“紀公子居然會挺身而出,拿出兩萬兩銀子來爲我解圍,最後還揭破茹娘的陰謀,也實在爲難他了。”
小娟搖頭道:“小姐,奴婢看來不是這麽回事啊,那紀公子……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他舉人老爺了,紀老爺花了銀子是不假,但還不是爲了圖謀小姐您清白的身子?他們做男人的,也都一個樣,嘴上說的再動聽,但内心都是爲了對女人的身體……”
“小娟,不可如此非議紀公子。”柳如是道,“紀公子的才學和人品,在那麽多金陵士子中,就好像濁流中的清泉一樣,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所觊觎,爲何不今晚就進房來,而要等到明日?或許今日他原本就隻是過來看看,最後隻是于心不忍,才出了兩萬兩銀子來,以他一介普通士子的身份,這兩萬兩銀子原本可以給他帶來錦衣玉食的生活,卻要浪費在我這樣一個不詳人的身上,如果我不知感恩,就成了狼心狗肺之人!”
小娟聽柳如是說的如此嚴重,最後點頭道:“是,小姐,您怎麽說就怎麽是,奴婢聽您的!”
“嗯。”柳如是點頭,她看着小娟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真誠,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想來明日紀公子就會派人來接我,那時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未來這三天,應該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三天吧,過了這三天之後,我仍舊隻是一個風塵的女子,好似浮萍一樣,連生命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小姐……”小娟擦了擦眼淚,最後還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往裏間而去,那裏也是她休息的地方。
……
……
紀甯這邊離開了天香樓,唐解等人仍舊是意興闌珊,顯然這次的酒宴并未盡興。
“永甯,既然你已得到了柳小姐,何必急着離去呢?都說這春宵苦短,可怎麽看你就不知道着急,論心态,我們還是不及你啊,其實留下來,讓柳小姐出來一起喝杯酒,共聚一番,你們再進去共赴巫山,那是多麽惬意之事?”唐解有些無奈道。
很顯然,唐解和韓玉等人都想讓柳如是出來再表演一下才藝,一起聚一聚多喝兩杯酒,甚至唐解可能還想跟那宋琴兒進房,畢竟他已跟這天香樓的人談好了宋琴兒贖身的事宜,這女人基本已屬于他所有。
紀甯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人在他鄉,總要顧念一些才好,諸位,有時間我們再聚,今日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原本唐解等人還想問問他從何處得來的兩萬兩銀子,這會紀甯要回去,他們也不能勉強,一行人就在天香樓門口告辭。
林義那邊已将馬車趕過來,紀甯道:“林二,先過兩條街口,不着急離開,我還有些事情。”
雨靈湊過來,手抓着紀甯的胳膊,她在之前因爲柳如是的事情感覺到很大的危機,她是怎麽都不願意讓紀甯娶一個風月女子回來的,尤其如今紀甯還沒有正妻,在她想來,自家的主母一定是溫婉大方的大家閨秀,而不可能是那些身份來曆都說不清楚的風塵女子。
“聽我的!”紀甯又吩咐一句。
雨靈這才不情願先上了馬車,紀甯跟林義一起坐在外面,由林義趕車馬車走過兩條街,紀甯突然喊停,然後他從馬車上下來,讓林義多等一會。
紀甯也沒有離開太遠,就站在崇文門一帶一條水渠邊上,好像在等什麽人。
果不其然,還沒過盞茶的工夫,後面便有人騎馬過來,等那人從馬上下來,似乎也有些驚訝紀甯居然在這裏相侯。
“紀公子?”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文仁公主趙元容。
紀甯側目一看,雖然夜色暗淡,但兩個人還是四目相向,紀甯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微微拱手道:“趙公子。”
“呵,本以爲你認不出,沒想到還是班門弄斧了,以紀公子的眼裏和才學,想瞞過你實在是太難了。”趙元容輕歎一句,牽着馬走近,二人到了水渠邊上,此時已近三更天,路上已沒有行人,連白天船隻過往很熱鬧的水渠都是冷冷清清。
紀甯道:“在下并非是有意刺探趙公子的行蹤,隻是無意中發現!”
“紀公子也不用解釋,我自己的行蹤,連自己都預測不到,旁人就更别說。今日到天香樓來,其實……也隻是爲了做一點小事,沒想到就見到紀公子展示了一回在學問之外的能力,運籌帷幄,紀公子剛才的表現可是有大将之風啊!”趙元容恭維道。
紀甯微微搖頭道:“趙公子擡愛,其實在下,對于事情的始末也根本不了解,隻是見到秦小公爺在外遇挫,本是想幫幫他而已。”
“哦?是嗎?”趙元容臉上帶着笑容,似乎根本不信紀甯的這套說法。
趙元容看的出,紀甯出手幫秦國公秦茂才是順帶的,主要是想出來破壞天香樓的陰謀,紀甯一直不出手,也就是在等一個機會,或者說紀甯也察覺到了什麽。
她也不信紀甯能完全了解始末,因爲很多事,即便她對皇宮很了解,仍舊是一頭霧水,她自己也沒弄清楚,爲什麽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大永朝的皇帝會這麽多天悄無聲息,甚至連朝政都不去理會。
紀甯一笑道:“是的。”
趙元容微微點頭,道:“紀公子之前在天香樓裏,就沒察覺到什麽?”
“在下才疏學淺,對于京城的事情又不太了解,所能看到的都是表象,所能揣度的方向,也都是從這些淺顯的事情延伸開的,實在是不能想的太深,但既然趙公子都親自過來,想來這件事不會太小吧?”紀甯臉上帶着無比的毅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