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甯這會将注意力都放在樓下那個酷似趙元容的人身上,他還在想,趙元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那少年道:“我有的是銀子,你們不信?”
“信,信你個大頭鬼,把人轟出去……不對,是亂棍打出去!”天香樓有護院上樓去,想将那少年架出門口。
天香樓還不太敢在光明正大之下毆打客人,因爲他們也看出來,這少年非富則貴,即便鬧出一點事情來,他們應該也是開罪不起這少年的。
但爲了保持天香樓的聲望,隻能說一些狠話,也是爲了讓那些準備到天香樓來惹事的人看到他們的能力。
“慢着!”就在所有人都在看熱鬧,甚至有的人在爲少年的遭遇而感覺到可惜時,突然一個聲音從三樓傳來。
這次說話的卻不是那老書生,而是紀甯。
紀甯正襟危坐,并未站起,但他說話卻義正言辭,就好像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顯得無關緊要,這世上他可以主宰一切,這是一種具有王者的風範。
“這位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麽?”天香樓的人有人不認識紀甯,問了一句。
“不得無禮!”茹娘聽到是紀甯說話,也趕緊改換了臉色,道,“這位是紀解元,還是我們天香樓的貴客,不能對紀公子無禮!”
之前紀甯雖然一直都在,但他并未公開自己的身份,很多人就算知道了,也沒聲揚。
現在茹娘将紀甯的身份說出來,在場很多人都覺得驚歎,金陵城的鄉試解元,在整個士子和儒學界中都是有一定地位的,畢竟千千萬萬的應考舉子,是解元的也就那麽幾個,還是金陵城這樣以治學而聞名,經常會出狀元和榜眼等鼎甲之人的地方。
茹娘道:“紀公子,您是要爲這位小公子說話?”
“沒錯。”紀甯道,“你們天香樓打開門做生意,但卻并非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爲何不能讓這位小公子,留點時間來籌措銀子呢?”
如果紀甯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茹娘肯定會給紀甯面子,但現在紀甯是在幫那神秘的小公子說話,有點要找茬的意思,茹娘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似乎在她看來,紀甯就算是解元,那也不是朝官,得罪紀甯也不會給天香樓帶來實質性的危害,所以還不如保全那“馮先生”的面子。
“紀解元說的這話,奴家就不愛聽了,您是貴人不假,但我們天香樓作爲童叟無欺的地方,幾時不曾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茹娘據理力争道。
紀甯笑道:“這裏嚴格來說,能算是童叟無欺嗎?”
“哈哈哈哈……”
紀甯才對辯了一句,在場之人就哄堂大笑,因爲紀甯說的事情,其實就是在胡攪蠻纏,至少在很多覺得自己辯才不錯的人看來,紀甯用“童叟無欺”這種話來諷刺天香樓,是不太合适的。
但紀甯說的也是一個現實,天香樓是個沒有婦孺會來的地方,說是童叟無欺,但真正的老人和孩子,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因爲他們沒有需求。
年老的倒也可能會來,現在來了一個年輕的,很顯然是被“欺”了。
茹娘臉色不太好看,道:“紀解元計較這樣的字眼,怕是有違讀書人的品德了吧?紀解元就不說說,我們是否一手交錢……”
說了一半,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在場又有更多的人在掩口偷笑,也是一個很有趣的話題,那就是天香樓到底是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嚴格來說,這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必須要同時進行才行,但問題是,天香樓是服務行業,要麽是先給錢,要麽是先給服務,而傾向于都是先給錢才給服務的。
紀甯道:“在下就想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是……就算拿出銀子來,可是馬上可以與這裏的姑娘共度春宵?”
茹娘臉色冷淡了一下,她恨不能上來打紀甯幾下,因爲她在這種問題上,是很難跟紀甯這樣擁有極高辯才的人相辯論的。
對面三樓那書生,之前是幫那小公子說了一句話,此時他見到茹娘爲難,反倒是站在茹娘一邊道:“這位紀公子說的也不對!”
“哪裏不對,還請斧正!”紀甯很客氣行禮道。
“在天香樓裏,隻要是坐下來,就等于是在交貨,中間發生的一切,都是明碼标價的,如果客人不能履行諾言拿出必要的報酬,想來天香樓……也不能白白打開門做生意!”
這老書生的一句話,就讓在場很多人點頭,他們似乎也覺得這老書生說的很有道理。
在天香樓,講求的是一種生活和精神上的享受,至于是否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在這裏得到别人的尊重。
給了錢就可以,不給錢就休想。
天香樓是絕對不會招待販夫走卒的地方,因爲那些人即便有點閑錢,也缺少一種格調上的高雅,天香樓是不會做這些人的生意。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紀甯笑了笑道。
唐解等人也替紀甯可惜,他們也明白,不是紀甯的辯才不行,而是因爲這辯題本身有問題,服務行業也講求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但紀甯突然一歎道:“敢問諸位,今日來這裏競選花魁,爲的是什麽?”
“這……”
一個問題,就讓在場的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從心理上來說,他們來這裏湊熱鬧,看看誰能中花魁,也是希望自己成爲最後花魁的入幕之賓。
即便自己投了花的姑娘不能成爲花魁,他們在今日幫了這姑娘,以後再來,也能得到更多的照顧,這也是一種利益交換。
“諸位不是想來喝杯茶就走的吧?自然也是想得到自己的意中之物,卻不知諸位是得到與否?”紀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