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倒也幹淨寬敞,隻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很多,紀甯感覺到這種環境始終是有些掣肘,晚上住進去後,連讀書的心思都沒有,更别說是安靜下來寫篇文章。
倒是唐解等人似乎對于做學問的事不太上心,到了京城永和門外的客棧裏,直接聚會吃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進房去休息。
紀甯陪他們不多時,便以不勝酒力爲理由回了客房,紀甯在這一路上對于集體活動并不太上心,因爲這一路上他也相對比較疲憊,連讀書很多時候都沒精神。
當晚紀甯隻是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書卷,便在床榻上安寝,雨靈這兩天情緒還有些低落,都不過來陪紀甯,每天隻是按部就班将洗腳水或者是沐浴的水給端進來,再幫忙端走,甚至連話都好像沒精神說。紀甯原本還擔心她生病沒好,但後來察覺小妮子的身體狀态不錯,能蹦能跳的,就是不怎麽愛說話,應該還是在生之前他拒絕的氣。
到了夜晚,納蘭吹雪沒有來,因爲納蘭吹雪是騎馬而行,又是單獨行動,雖然紀甯想辦法給她搞到了路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通關的,如果官府真要追查的話,還是會查到納蘭吹雪的路引其實是僞造的,而本身納蘭吹雪還是朝廷的欽犯,雖然不是死罪的囚犯,但也是落罪的官宦眷屬,被官府捉拿的結果,她很可能會被發配爲奴,指不定将來就要被磨去鋒芒,成爲一個什麽青樓名妓等等身份。
其實在秦淮河上很多姑娘的出身和背景,都跟納蘭吹雪有些相似,這些女子之前也都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隻是家族蒙難之後她們才成爲落罪在身的樂籍中人,一輩子要爲自己的身份而努力,争取有一天能贖出自己的樂籍,成爲一個良民。
紀甯在進入京城之前,手頭上在寫一篇新的甲骨文祭文。
對于紀甯來說,一篇甲骨文的祭文其實也耗費不了多少的精神力,在他的筆下,一篇文章最多也隻是将腦海中的精神都掏空,他寫甲骨文也是可以做到一氣呵成。隻是他的文氣涵養還不夠,不能像沈康一樣,每一個甲骨文的字都具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功效,他的甲骨文祭文更類似于一種象形圖案,即便如此,他的文章也具備了相當強大的威力,就好似他在金陵城所寫的那篇祭文一樣。
那篇祭文,紀甯雖然故意寫錯兩個字,讓威力有所銳減,達不到之前的功效,但也不代表那篇祭文是廢品,相反也是千載難逢的精品。
紀甯寫的第二篇祭文,跟第一篇完全一樣,但卻将之前有錯漏的部分補齊,如此一來,紀甯也從未想過寫出這樣一篇祭文到底能達到怎樣的效果,其中有幾個字完全是在他腦海中生成的,就是之前他在丹書冊上所領悟的那些文字中的一部分,這些文字明顯具有超乎尋常的文氣蘊藏,紀甯在拿筆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種龍飛鳳舞。
在寫完一篇祭文之後,紀甯也是感覺到身體很疲倦,他忍不住要倒頭而睡,但還是要先将祭文收拾好。
這篇祭文所蘊藏的文氣很高,他不想被人察覺,要先用一些油布包好。
一切都完成之後,紀甯才躺下來休息,閉上眼就睡着,一覺到天亮。
……
……
第二天上午,車馬一行終于過了京城永和門,進入到京城的外城。
在進入到京城之後,繁華的街市呈現于眼前,紀甯能感覺到一種波瀾壯闊的心态,這裏到底是天子腳下,隐約之間有一股龍氣在盤繞,讓人感覺到一種滂沱的氣勢,即便是一些不起眼的街道布局,其中也蘊藏着周易和八卦等等玄學的學問在裏面。
“永甯,幹脆就在崇文門一代住下來算了,雖然周圍是嘈雜了一些,但總算是熱鬧之所,到時即便是要吃酒或者是找地方消遣也更容易一些!”唐解進城時是騎馬而行,刻意走到紀甯的馬車旁邊,說了一句。
紀甯感覺到唐解等人到京城這一路上的心态都很放松,似乎這些人覺得,在年輕的時代就應該到處走走,多領略一下大永朝各處的風土人情,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對于考學反而沒有像人們所預想的那麽熱衷。
對于年輕人來說,目标就是考中舉人,然後嘗試考取進士,即便是唐解、秦楓這樣相對有才學的,要考進士的文名也會很困難,考取進士的大部分都是在三十歲左右,甚至在四五十歲,那些在文章上十分老練,在回答問題上也極端人情世故的這種人。
到底來說,考進士不是真正比拼一個人的才學,文無第一,就算是在很先進的後世的高考,也會有很多非确定性答案的題目,諸如作文和一些問答題,不同的人對不同的答案或者是文章有不同的審核标準,隻有滿足大多數閱卷官的喜好,才能真正算是一篇好文章。除非全都是有固定答案的題目,否則就隻能是靠人來取士,而不是靠才學來取士。
紀甯就算自诩才學不錯,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在之後的會試中取得怎樣的成績。
一行人在往崇文門的方向走。
所謂的崇文門一片,也就是京城内城的崇文門周邊地區,那裏是三教九流之人彙聚的場所,可以說是品流複雜,但京城裏的治安還算是比較好的,即便是學子也喜歡住在崇文門這種相對熱鬧的區域,因爲這裏戲院、茶樓、酒肆、棋院、秦樓楚館林立,在這裏能得到很好的消遣。這裏可以說是這時代最好的消費和娛樂的場所,這裏的姑娘素質不比金陵城的秦淮河風月差,甚至還略勝一籌。
紀甯到京城不是來玩耍的,但他也不想表現的有多清高,酒色财氣本就是人之所欲,紀甯自問不是一個聖人,對于凡世間的這些欲求他也會去追求。
住在崇文門一代,在紀甯看來也不是什麽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