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還是紀甯先開口道:“對不起,對蘇小姐無禮了!”
“豈能責怪紀公子呢?是小女子笨手笨腳,無意中碰上紀公子的手臂!”李秀兒故意說是手臂而不是手,也是想令自己不至于太尴尬,畢竟這年頭手臂還是裹着衣服,沒有短袖的,說是手臂,那也就是說兩個人并無肌膚的接觸,畢竟手臂之間是沒有任何阻隔的。
紀甯微微一笑道:“還是在下的錯才對,不如由在下自罰三杯,當作賠禮!”
說着,紀甯伸手去拿茶杯,李秀兒卻白了紀甯一眼,道:“紀公子當這是酒水嗎?三杯茶茗,可都是要小女子親自來沖泡呢,如此罰的倒好像不是紀公子,而是小女子了!”
李秀兒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埋怨,但其實隻是俏皮地回擊,她心中還是很開心爲紀甯泡茶的,她的神色中也沒有責怪之意。
“蘇小姐說的對,這不是酒水,如果要自罰三杯,那可能就需要蘇小姐來沖泡三杯茶,不如這樣,由在下爲蘇小姐泡三杯茶,如何?”紀甯道。
“嗯?”李秀兒饒有興緻看着紀甯,最後她微微颔首,同意了紀甯的請求。
紀甯這才将茶壺拿起來,同時拿起旁邊的熱水壺來。
華夏的茶藝,經過幾百年的熏陶和沉澱之後,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體系,紀甯前生是不太喜歡喝茶的,但因爲應酬或者是招待人,也去過後世的茶樓,見過更爲完整的茶道藝術,他雖然不能學得其神,也能學得其形,他沖泡茶葉的技術則顯得很流暢,就好像是個方家一樣,跟他之前說及《茶經》時候的自信也是相輔相成的。
如此在李秀兒看來,紀甯不但懂得茶道的學問,還懂得如何親自沖泡茶葉,技術還非常優異。
等紀甯将三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倒出來,擺在李秀兒面前時,李秀兒的神色中甚至有些迷醉,她感覺自己從未嗅到到如此美味的香茗,一杯茶在紀甯剛才那近乎藝術表演的過程中,最後活靈活現出現在她面前,成爲她面前的三杯茶。
“蘇小姐,請您品嘗!”紀甯道。
“謝謝紀公子。”李秀兒喜不自勝,捧起一杯茶水來,細嫩的小手握着白色釉瓷晶瑩剔透的茶杯,在耳邊輕嗅,半晌都舍不得入口,最後還是擡頭看了紀甯一眼,神色略微有些慌張,隻好把茶杯送到嘴邊,碗蓋往旁邊一推,香茗緩緩入口,即便因爲茶水還很熱,一次隻能抿一小口,但恰恰這一小口,是品嘗茶水精髓之所在。
當品下一口茶之後,李秀兒便覺得這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甚至有些舍不得入口,半晌才抿一小口,許久之後,一杯茶才喝下一部分,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另外兩杯茶上,卻不太好意思伸手。
紀甯心裏沒底,畢竟自己的茶藝就是有個形态,并無其中的神韻,更不會有好的味道。
紀甯問道:“蘇小姐以爲如何?”
李秀兒噗哧一笑道:“紀公子問的好生有趣呢,這麽好的茶,喝了一杯,恐怕一輩子都難再喝到第二杯如此好的茶水,小女子都不忍心去品嘗剩下的兩杯,怎能不好呢?”
“呃?”紀甯想了想,卻不知道李秀兒是否在諷刺他,最後他還是問道,“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李秀兒急道:“紀公子真是好生會爲難人呢,拿到小女子說這是天下第一等的茶,都不合您的心意,隻有說好,您才滿意嗎?”
紀甯這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趕緊解釋道:“蘇小姐見諒,其實我很少給人沖泡茶葉,所以才會如此沒自信,蘇小姐既然喜歡,那就好!”
“紀公子可真是個幽默的人呢!”李秀兒還以爲紀甯是在自謙說很少沖茶,她覺得紀甯有這麽好的本事,那一定是勤學苦練鍛煉出來的,但她也不點破,畢竟在她眼中,紀甯的一切都是好的,是完美的,這是愛屋及烏,其實紀甯的茶道也隻是有個樣子,茶水的味道也未必是極爲上乘的。
李秀兒也隻是喝了一個跟平日裏不同的視覺享受,喝了一個新奇,她自己的茶藝便是遠勝紀甯的。
李秀兒又将另外兩杯茶飲下,似乎還不過瘾,紀甯道:“在下拙技,是否再爲蘇小姐沖泡兩杯呢?”
“紀公子沖的很好了,不知幾時可以教給小女子呢?小女子對公子的茶藝,也是佩服的緊,很希望能習得紀公子對茶道和茶藝的理解,上次匆匆一别未能成行,不知……”李秀兒言語之間有些失落,其實她不失爲不能學習紀甯的茶道而難過,而是想到紀甯馬上要離開金陵去京城,也想到了紀甯總是把她當作蘇蒹葭。
紀甯也聽出了話語中的離别傷感,道:“蘇小姐要學習茶藝和茶道,在下本來是沒有任何資格來教導的,隻能說是跟蘇小姐互相探讨了,若蘇小姐有時間的話,本來時刻都是可以的。不過在下即将要動身往京城,如今備考日緊,恐也難抽身……”
紀甯說出這些,也料到了李秀兒的失落和傷感。
“但……”紀甯話鋒一轉,“若在下明年能考取進士,必當親自登門去求親,希望能迎娶蘇小姐過門,完成秦晉之好,卻不知蘇小姐意下如何?”
“啊?這……我……你……”
李秀兒聽到這話,人已經慌亂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紀甯。
心中既是暗喜,小鹿亂撞,心中羞赧,又有一股失落,因爲紀甯求婚的人并不是她的本尊,甚至還有些不甘,覺得自己爲别人做嫁衣裳有些太委屈。
李秀兒心情複雜,突然之間,不由眼角就流出眼淚來,既有欣喜,也有委屈,她趕緊伸手去擦。
“蘇小姐,如果在下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見諒!”紀甯不明就裏,還以爲自己唐突佳人,趕緊解釋。
李秀兒趕緊擺手道:“沒……沒事的,是小女子不好,跟紀公子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