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幾時曾做過大夫?”紀甯一晚上都是神色深沉,此時也終于忍俊不禁,“納蘭姑娘何故有此一問?”
“你既然沒做過大夫,爲什麽包紮的這麽熟練?還是說……你以前經常受傷嗎?”納蘭吹雪居然很嚴肅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紀甯看來,納蘭吹雪跑偏了,她的思維邏輯方式,是跟普通人有所不同的。紀甯心想:“難道她腦子裏除了報仇,對别的事近乎就一無所知?”
“納蘭姑娘請勿計較在下時候當過大夫的問題,今夜城中發生事情之後,你可能要暫時藏身一段時間,等賄考案告一段落,下月初,我們一同啓程往京城去,爲令尊和令家族的案子沉冤昭雪!”紀甯道。
納蘭吹雪想了想,紀甯這話說的沒問題,所以她點了點頭,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以她的智慧是想不出來的。
她起身來,紀甯親自送她到院子裏,納蘭吹雪想了想,道:“你不會食言吧?”
“在下身爲讀書人,最起碼的言出必行還是能做到的。”紀甯道。
“好,如果将來你能幫我報仇,我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當是報答你的恩情!”納蘭吹雪很嚴肅地說,但紀甯觀察她的神情,納蘭吹雪說的“當牛做馬”,一定是給他當苦力,做任何繁重的活計,而不是給他來當妾侍照顧他左右,事實上納蘭吹雪平日裏能把自己照顧好已經不容易了,想讓她去侍奉别人也挺難的。
“傻女人!”紀甯心中就這一個想法,簡單粗暴,看似一個暴力女,但其實内心很柔弱,對所有人都很警惕,不會去相信别人,一旦相信了卻會死心塌地的那種。
等送走納蘭吹雪之後,紀甯心想:“若她可以遇到一個對的人,不會去利用她,欺騙她,那她也是幸福的,但就怕她所遇到的是要欺騙她感情的人。我現在遇到她,到底是她的幸事,還是她的不幸?”
……
……
九月十三,清晨,紀甯還在熟睡中,就被雨靈心急火燎過來叫醒了。
“少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官差,似乎是來抓少爺您的。少爺……要不您躲躲吧!”雨靈見到大批的官差上門,本還以爲跟上次一樣是來報喜的,但這些人都是帶着家夥來的,上來就砸門,一點沒客氣的意思,這就把她吓壞了。
紀甯起身道:“料想也差不多了,雨靈,幫我整理一下衣服,我這就出去!”
“少爺,那些人好兇的,您……還是别去了吧!奴婢……奴婢擔心您。”雨靈目光嬌楚望着紀甯,都快要哭出來。
“有些事躲不過的,現在是朝廷要追查賄考的案子,如果我躲起來,那就說明我畏罪潛逃,朝廷就會直接判我的罪,你說我能回避嗎?”紀甯笑着捏捏雨靈的小臉蛋,“等我回來,那時我應該就是解元,可以風風光光乘轎回來,讓安叔準備好酒菜,在府院中設宴款待來客!”
“啊?少爺,您現在是被抓去……可能是要被問刑的,您怎麽還這麽輕松啊?少爺,朝廷那些人可壞了,您……您一定要小心啊。”
雨靈一邊幫紀甯整理衣服,一邊叮囑着,她心中實在對紀甯放心不下,小嘴叨叨了許多話,都是颠三倒四的,如今小丫頭所有的倚靠都在紀甯身上,如果紀甯這次回不來,那她的一輩子就算完了,如果被轉賣給别人,她就要一輩子辛苦,再也得不到紀甯這樣好主人的疼惜和照顧。
紀甯走出府門,衙差們雖然看起來兇悍,但到底沒一個敢上來直接得罪紀甯的。
“這位……解元公,您寬恕則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請您往貢院走一趟。若是您能昭雪,小的們給您磕頭謝罪,但若您出不來,小的們也不會爲難您,您的大名我們還是如雷貫耳,還請您多擔當!”衙差很客氣,這些人說場面話一個頂倆,在确定紀甯是否有罪之前,他們隻會說漂亮話,這是爲了防止紀甯真的沉冤得雪飛黃騰達,在這時代,一個當官的要弄死幾個衙差也不是什麽難事,就算不弄死你,也讓你日子不好過。若紀甯真的是落罪下獄,他們可就未必會跟現在承諾的一樣會“不爲難”,而是往死裏責難,這就是名利場的規矩。
要麽是錦上添花,要麽就是落井下石,雪中送炭連想都别想。
紀甯沒跟這些市儈的衙差計較,既然這些人不會對他動粗,那他隻需要乘坐特定的馬車往貢院去便可。
與他一道過去的,有六七個剛中舉的舉人,這些舉人家境普遍都很好,被塞進很狹窄的馬車内,等到了貢院門口,才發覺被押送來的舉人數量有四五十人之多,比之前傳聞中二三十人的數量多了一倍。
貢院的大門沒有打開,紀甯隻能先站在一旁等候,便聽那些守門的官兵在交談着什麽,從言談中紀甯發現一個稱呼,就是“公主”,似乎是公主親臨。
紀甯知曉,如今大永朝的公主中,未嫁人而且涉政比較多的,就隻有文仁公主趙元容一人。
在朝中,太子、五皇子和文仁公主三方分庭抗禮,如今這賄考案涉及到太子和五皇子,文仁公主卻親自來提審案件,紀甯就要琢磨一下這背後所蘊藏的用意。
紀甯心想:“文仁公主位高權重,她的目的,究竟是大事化小,還是想将太子和五皇子兩派往死裏整?此案才發生這麽短的時間,文仁公主卻能準确出現在金陵城,背後一定不簡單。”
旁邊一個舉人正在跟舉人朋友交談,他緊張道:“文仁公主要親自提審此案,死定了,如果之後要檢查我的才學可怎麽辦?我之前背了幾篇文章,這會讓我再背,我未必背的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