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璟和況淩,則各自回府邸和文廟駐地休息,本案的另一位重要涉案之人,主考之一的兩淮提督學政江松則仍舊要留在貢院内,在案子結束之前,原本貢院内的所有考官和雜役,都不得離開。
“張副憲,這案子,您如何看?”到驿站内,隋熙面帶謹慎問了一句。
在隋熙看來,封玄青的自殺太過稀奇,以至于到如今所有的罪證都太統一了。張烈瞪他一眼,反問道:“你如何看?”
“張副憲,下官覺得,這案子有蹊跷。”隋熙道,“想那封老侍郎雖然平日貪戀美色,但畢竟德高望重,做事有節有度,不至于會到犯錯的地步,更何況,封老侍郎在貢院内爲主考官,身邊并無女色,說他是因爲貪财好色而失足遺恨,那似有說不過去。更何況,在放榜之後,考生不過是鬧了一點哭廟的動靜,說他爲了保住幕後主使之人而自殺攬禍于一身,可當時尚未案發,他的死,不更加坐實了這案子?他這可是不打自招啊!”
張烈冷聲道:“你也說了封老侍郎德高望重,也許他是受不了良心譴責呢?此案暫且先如此論,若再有其它事,明日查過卷宗再說吧!”
張烈明顯是要息事甯人,他身爲朝臣,知道什麽事都應該大事化小,而不要去自找麻煩。既然封玄青自殺是公認的,那就按照這邏輯去定案,至少他和隋熙隻是随衆,并不需要擔太大責任,但若細查下去,查出不好的事情來,這責任可就要他倆來背,雖然還有一個使節況淩,但那是文廟派來的,文廟的人有一定的特權,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況淩都屬于中立之人,隻負責調查真相而不負責後續的定罪和追責。
到驿館之中,簡單将行禮布置之後,驿站的驿丞已親自過來請張烈和隋熙往後廳去。驿丞一臉媚笑道:“金陵城内一些達官顯貴,聽聞兩位欽差使節從京城而來,特地爲二位準備了一些薄禮,另還有二十名舞女和二十名歌女,今晚會爲兩位欽差獻藝,無論是姿色才貌,都是上佳人選,今晚絕不會有人來打擾兩位欽差!”
張烈聽了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還有疑慮不能提起精神的隋熙的肩膀,笑道:“隋郎中,有些事不用多想,人生得意之時,隻管先享受眼前就好,有什麽事留待明日,到時,再詳細追查也不遲。宋驿丞,還等什麽,爲我們引路!”
“是,是,兩位欽差,這邊請。”宋驿丞在前引路帶,帶二人進到後花廳之内,剛進去,便見到四名相貌絕佳的美女正跪坐在地席旁,雙手都斂着,臉色還帶着一股紅潤,不用說,這四名美女都是爲隋熙和張烈所準備的。
張烈反倒有些不滿意,道:“不是說歌女和舞女各二十位嗎?”
“欽差不必着急,人這就送來,請稍候!”宋驿丞轉身出門,隻是拍了拍手,馬上有人過來,随即有人去後院吩咐,将一些涉案家族想通過自保而送來的美女,請到這邊來,用美色來籠絡兩位欽差,希望這兩位欽差能将事情化解,他們這些涉賄考案的家族就可以平安無事。
等四十名莺莺燕燕出來時,張烈看的目不暇接,面前的美酒也比不上眼前的美色。
“兩位欽差,請您盡興便可,今晚我等不過來打擾!”宋驿丞很識相,将四十四名歌女和舞女留在花廳之内,讓張烈和隋熙自己來挑選,而他則帶人退下。
張烈笑着擺手道:“去吧!”
宋驿丞出門來,将門關上,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旁邊一名屬官走過來道:“宋驿丞,就這麽讓兩位欽差進去?不用交待一些話?萬一他們明早……不認賬怎麽辦?”
“各家族送來的女人都碰了,财禮都收了,說不認賬就能不認賬?以爲這金陵城如此容易進來?快去通知上差,就說兩位欽差已經落進圈套之中,可以進行下一步行動了!”宋驿丞冷笑着說一句,很顯然他幕後也是有人指使的。
那屬官問道:“宋驿丞,不知是何……行動?”
“是你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知道了就跟腦袋不保一樣,你還想問嗎?”宋驿丞喝問一句,屬官不敢再多言,緊忙退下。
宋驿丞一臉兇惡之色道:“你們不過是兩隻會咬人的狗,明天讓你們連咬人都不會了,乖乖當兩隻看門狗!”
……
……
時值深夜,金陵城也逐漸安靜下來,城中的熱鬧氛圍褪去,便是那些繁華的夜市也都散了場。
深巷之中,隻能聞聽犬吠之聲,就在此時,一個黑影正在屋頂飛快行進,月黑風高殺人夜,這麽一個夜晚,黑衣人所行進中根本不可能有人發覺,最後黑衣人落在了一個相對寬敞一些的院子裏,而這個院子,正是紀甯的府邸。
這會紀甯還在書房中,手裏拿着本書,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在看。
“紀公子可真是用功啊。”聲音從門口傳來,讓紀甯身體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大半夜的還是有人闖入。
通過聲音,他甚至不能分辨說話之人到底是誰,他心中唯一的念頭:“我靠,我家後院又來了陌生人?這院子到底還能不能住人?”
“上官……小姐?”紀甯雖然從聲音有些辨别不出來,但那人往裏面走了走,體形他覺得有些熟悉,雖然這體形比以前婀娜了一些,但還是難逃他的法眼。
對面的上官婉兒顯然也沒料到紀甯還是能通過她的聲音和體形判斷出她是誰。
上官婉兒皺眉道:“紀公子真是好見地,這都能認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