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爲今日生日宴席的主人公趙元軒來說,她此時可不管什麽成人禮,也不管做什麽淑女,她現在正在跟一個小草人生氣,一手拿着草人,一手拿着一根繡花針,小手一直在往上戳,嘴上還振振有詞。
“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再讓你得罪本郡主,再讓你出難題來考我,再讓你不給我算經,再讓你兇我,讓你好心沒好報,讓你不體諒我關心你功名,早晚讓你好看,哼哼!”趙元軒氣壞了,生氣起來也就什麽都不管,隻顧着心裏解氣。
旁邊的小丫鬟們可吓壞了,自家郡主從來都是溫柔的小淑女,就算偶爾發小女兒家的脾氣,那也是很婉約動人的,幾時這麽恨過一個人?那些小丫鬟都在猜測是什麽災星這麽倒黴,居然敢得罪懷珠郡主,難道他不怕郡主執行“家法”打他的屁股?
這些小丫鬟隻是用她們的思維邏輯去想這問題,也沒意識到,其實趙元軒也隻是崇王府的郡主,崇王府的家法隻對她們有效,對外人那是不管用的,而且紀甯也根本不知道趙元軒的真實身份。
“郡主,您該沐浴更衣了,尤其是梳洗好頭發,晚上會有客人來觀禮您及笄的。”趙元軒的貼身丫鬟小苁走過來,在小苁身後,還有三名婢女,一名捧着盛滿熱水的水盆,一名拿着象牙梳、錦布、皂角等物,還有一名捧着一臉盆的芬芳花瓣。
趙元軒氣惱道:“不洗不洗,我頭發早晨才洗過,爲什麽要一天洗兩次?不就是及笄嗎,盤個頭發插個發钗就行了,我自己都能完成,爲什麽要别人來觀禮?就算有人觀禮,讓我父王和母妃來就是了,連兄長都不要來,哼,他都幫着外人不幫我,把東西拿下去,我要一個人清靜一下……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
小苁也發現了,自家小姐說是要清靜,其實不過是繼續要對那小草人施加暴力,她心裏也在替那小草人難過,又沒得罪這位小主人,作何要被紮的身上跟馬蜂窩一樣?
小苁走過去仔細看了一下趙元軒的頭發,很整齊,很幹淨,也是因爲這位小郡主從來都是愛美的,頭發保持的很好,就算當下洗了,一會也未必會幹,反倒可能會讓自家小姐生病。
她正準備要退下,趙元軒突然道:“你出去盯着,就到門口去,你好像不認識紀甯吧?這樣,你問知客,讓知客記着,一旦有一個叫紀甯的來,馬上告訴你,你再來通知我,哼,來我家裏參加我的生日宴,想白吃白喝?沒那麽容易!”
“郡主,今日來的客人都是受邀而來,再說紀公子去年不是來過嗎?您還……”小苁正要說什麽,但見自家郡主的臉色不好,還在瞪着她,她乖乖閉口不言,遵命而去。
……
……
紀甯這次來崇王府,也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說起來禮物還是韓玉幫他準備的,他自己也沒想好送什麽,但幾人一分析,既然是給女兒家的生日禮物,那最後拆禮物的一定是懷珠郡主,一定要找女兒家喜歡的東西,便一人選一樣小飾品,反正那麽多賓客都帶着禮物,也沒人會在意他們幾個士子的禮物。
快到崇王府正門時,唐解還在笑着說此事:“……永甯不用擔心,崇王才不會在意我們都送的什麽,崇王府家大業大難道還在意我們這點禮物?禮輕情意重,說不定郡主真的很喜歡我們送的禮物呢?哈哈。”
紀甯無奈搖頭,在這種送禮的問題上,幾個人都很敷衍,也是因爲禮物是不記名的,送去便送去了,就算懷珠郡主回頭打開看了不滿意,别人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但也沒人敢在禮物裏放什麽死蟑螂、蛇蟲鼠蟻這些東西,若崇王府有心去查,最後還是能查到的。
到了崇王府門前,天色尚早,日頭還有老高,宋睿道:“我們是否來的早了些?”
唐解指了指門口的車水馬龍道:“這還早?估摸客人也少有沒來的,難得這是崇王府的宴席,誰都巴望早些來,有可能結交到權貴,卻不知永甯的太師傅沈老祭酒是否過來,若有機會,還是希望能拜訪一下!”
紀甯搖頭道:“我太師傅平日裏少有閑暇,今日又隻是懷珠郡主的生日宴,而非崇王的大壽,應該是不會造訪。”
“說的也是啊,沈老祭酒這些年都是深居簡出,也的确很少聽聞他出席公開的社交場合,不過這也無妨,總歸能認識一些人,這就是好的。”唐解說着,先行往門口去,幾人相伴到了崇王府門前,那知客見到是年輕的公子,并未有什麽不敬之處,崇王府這次前來的客人中年輕人還是很少的,倒是金陵周邊的達官顯貴不少,要說一些年輕人,多半還是崇王世子邀請的,再有一些是随着家族前來一起觀禮恭賀的。
“幾位都是崇王府的貴客,裏面請。”知客有三位,在查看過幾人的請柬之後,準确無誤後,便請五人進内。
唐解笑道:“早知道的話,應該等等公甯他們一起,話說他們應該也收到崇王府的請柬了吧?”
他口中的“公甯”也是在鄉試貢院正式封場的一天,在天香樓内飲宴談論文章的一名公子,但因在那日其實是鬧了一點不快,紀甯的發揮太好,讓很多學子感覺沒面子,以至于之後這些人都有意跟紀甯保持疏遠。
用唐解的話說,不招人妒是庸才,這恰恰說明紀甯的文學造詣高。
紀甯笑了笑,未予置評,便一起進到院子裏。
剛過回廊,便見崇王府的正院内賓客雲集,在張燈結彩之中,來的賓客差不多已有一二百人,尚未開席,不過有瓜果點心和桌椅闆凳,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正交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