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安歇的地方仍是書房。
新紀府足夠大,當初在買下這個宅院進行裝修時,書房就特意選着一個大房間進行裝修改造。所以,他的書房很大,面積是普通房間的面積兩倍有餘。
他睡着了不多久,忽然一陣冷風從窗口吹進來,然後書房立即回複平靜,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但床前已經多了一道披着三千青絲的窈窕身影。
那道身影在床前看了一陣熟睡中的紀甯俊朗的臉龐,才用手中的長劍劍鞘隔着棉被輕捅了捅紀甯的身體。
紀甯在睡夢中感到異樣,不由醒來睜開眼睛,驟然看見自己床前有一道身影。
他微微驚吓一下,立即意識到是納蘭吹雪。
“你這是非要把紀某吓死了才甘心。”紀甯有些抱怨地坐起來,但沒有立即掀開被子下床。
天氣冷,他懶得下床。雖然顯得很無禮,但他與納蘭吹雪之間哪裏還有什麽禮儀可言?
納蘭吹雪沒立即接話,紀甯接着問道:“納蘭姑娘,你深夜造訪,有什麽事?”
“聽說今日你被帶到衙門審問了。”納蘭吹雪語氣一貫的冷冰冰地說道,“沒想到今晚你還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恩,确實去了一趟衙門。”紀甯說道。
納蘭吹雪問道:“沒露出什麽蛛絲馬迹吧?'
“紀某早有心理準備,他們暫時沒發現端倪。”紀甯說道。
末了,他忍不住地有些調戲地反問道:“你關心紀某?”
納蘭吹雪臉色一變,冷聲說道:”請不要自作多情!我隻擔心你被張洪抓去砍頭了,沒有人出謀劃策幫我報仇。“
“開個玩笑放松一下而已,何必把利益關系說得那麽赤luoluo。無趣啊。”紀甯不在意的聳聳肩,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應。
納蘭吹雪冷哼一聲。
氣氛冷場了一陣,紀甯開口說道:“放心吧,紀某暫時安全。失蹤案不比命案,沖擊力沒那麽直接和強烈,而且官差也無法根據命案現場獲取有用的線索。他們又不敢直接對紀某用刑拷問,甚至審問都不敢太久。至少一年内,還是安全的。”
納蘭吹雪點點臻首。
沉默一陣,紀甯說道:“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納蘭吹雪如實地說道。
“那……你回去吧。”紀甯送客地道。
納蘭吹雪不說話,直接轉身向窗口走去。
走到窗口,打開窗戶,寒風灌進來,她突然轉身,對已經躺下床的紀甯說道:“如果你真的被發現了,記得及時通知我,我可以帶你離開金陵城。”
“謝了。”紀甯側身轉頭對納蘭吹雪應道。
下一刻,納蘭吹雪躍出窗口,窗戶也随之關上。
……
……
接下的日子,紀甯一直潛心爲秋試做準備,推辭了一切外出交際。
他自知自己屬于半路出家的書生,雖有沈康這個天下名師指導,但浸淫在四書五經中的時日還是太短了,唯有努力再努力,刻苦再刻苦,才有迎頭趕上。
有過兩個多月,将近清明,唐解突然登門造訪。
“知道嗎?張臨武失蹤案破了。”唐解說道。
紀甯聞言,着實愣了一愣,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他确實一點都不知道。
爲了不令人懷疑,他幹脆連對張臨武失蹤案的進展都不打聽,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
“就在這幾天。”唐解說道,“你自年前就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消息太閉塞了。我也是這兩天想起你可能不知道,就登門告訴你。沒想到你真的不知道。”
“呵呵,再過幾個月就要秋試了,我沒多大把握,不得不努力。”紀甯苦笑地說道,“希望勤能補拙。”
唐解汗顔一陣,說道:“你也叫拙?那金陵城沒幾個聰明人了。”
紀甯不想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便把話題轉回來,問道:“張臨武失蹤一案的兇手是誰?還是張臨武自己突然冒出來了?”
“兇手是誰都想不到的人。”唐解說道,“竟是徐州府境内的一群山賊,叫做黑風寨。”
紀甯聞言,不禁一陣錯愕。
唐解笑道:“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想張臨武仗着他父親張洪作威作福,結果被一群山賊給謀财害命了。真是世事難料啊。”
“确實有點出乎意料。”紀甯微笑道,“那群山賊被圍剿了嗎?”
唐解說道:“早就被圍剿了,雞犬不留。”
紀甯點點頭。
“哈哈,”唐解突然笑道,“說起來,張臨武失蹤一案,最倒黴的是吳備,被張府用了兩天私刑,一個月下不了床,說不定連今年的秋試都耽誤了。而且事後連屁都不敢放。”
紀甯笑道:“他也是活該。”
“可不是!“唐解幸災樂禍地道,”這是攀附權貴的下場。”
他并不知道紀甯是指吳備心存叵測,挑撥張臨武對付他紀甯。
唐解離開後,紀甯一個人在書房沉思起來。
兇手居然變成了一群毫無關系的山賊,這個結果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到底是他們真的錯以爲張臨武被一群山賊謀财害命,還是故意找一個替罪羊麻痹我,然後再暗中調查呢?”
紀甯沉思好一陣,更傾向于第二個猜測,心中更加警惕起來。
然而,他的兩個猜測都不正确。
張臨德最清楚怎麽回事。
在金陵城連續查了三個月,他早已不耐煩了,不複剛開始得知胞弟失蹤被害時同仇敵忾。
關鍵是沒有頭緒的撒網式追查,得罪的人越來越多,金陵城内怨言越來越大,消耗了大量的資源。
爲了一個死去的人把張府這些年來積蓄的人脈和資源消耗殆盡,甚至張府搖搖欲墜,身爲張府大公子的他怎能坐視?
所以,他私下與主審官何大人合謀,制造證據,拿一群山賊當替罪羊,結束此案,并以此向他父親張洪作爲交待。
反正一群山賊即便被殺得雞犬不留也沒人爲他們喊冤。
但是,久經官場的張洪卻未必好糊弄。